密道深处的苍老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糊在叶澜音的耳膜上。她攥着心脏晶石的掌心沁出冷汗,石质通道壁上的符文被双生契金光映得发红,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记忆……” 萧逸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玄色衣袍下摆扫过通道地面的刻痕,带起细碎的火星 —— 那些刻痕竟是用噬灵族与皇室的血混合浇筑的,“柳姨娘自毁心脉,难道是为了封存记忆?”
叶澜音的指尖突然刺痛,心脏晶石映出幅破碎的画面:柳姨娘跪在青铜鼎前,将半块金步摇按进自己的天灵盖,鲜血顺着发丝滴落,在鼎壁上写满 “忘” 字。
【叮!解析到关键记忆:柳姨娘以心脉为代价,封印了噬灵族灭族真相!】
“灭族真相……” 她的玄水诀在身前凝成冰镜,镜中映出通道尽头的景象 —— 始祖冰牙狼蹲坐在座石台上,独角上的玉佩正与心脏晶石产生共鸣,石台周围的地面刻着圈环形凹槽,里面填满了灰白色的粉末,细看竟全是碾碎的骨头。
“是噬灵族的骨灰。” 萧逸尘的声音发颤,双生契金光突然剧烈跳动,“这里是…… 记忆祭坛!他们用骨灰浇筑祭坛,就是为了困住被献祭者的记忆!”
苍老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答对了,小道士。可惜太晚了 ——”
话音未落,通道两侧的石壁突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叶澜音看到三岁那年,柳姨娘用银针刺破她的指尖,将血滴进个黑色的陶罐,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萧逸尘看到十岁那年,清风长老偷偷给他喂下颗黑色的药丸,告诉他 “这是增强修为的灵药”,却在他转身时对着林羽辰比了个 “成了” 的手势;
两人同时看到二十年前,灵霄门掌门举着燃烧的火把,站在噬灵族的圣树上,树下的柳姨娘抱着个婴儿,哭得撕心裂肺……
“啊 ——!” 叶澜音的头像是被劈开,她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心脏晶石烫得几乎要嵌进肉里,“这些不是我的记忆!是守兽的!是柳姨娘的!是……”
“是所有被献祭者的记忆!” 萧逸尘想去扶她,却被自己的记忆碎片缠住 —— 他看到自己举着剑,刺向毫无防备的叶澜音,剑刃上的血迹泛着与林羽辰同款的黑气。
“不!我不会杀你!” 他的剑在记忆中疯狂挣扎,现实中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拔剑,剑尖首指叶澜音的咽喉,距离只有三寸。
叶澜音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在自己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了相同的画面,只是位置颠倒 —— 是她举着剑,刺穿了萧逸尘的心脏。
“这是陷阱!” 她的噬灵力爆发,红光撞向萧逸尘的剑尖,双生契金光与红光在通道中央炸开,记忆碎片被震碎了大半,“是灵霄门的阴谋!他们想让我们在记忆里自相残杀!”
始祖冰牙狼突然发出震耳的嘶吼,独角上的玉佩射出道白光,将剩余的记忆碎片全部吸入,石台周围的骨灰凹槽突然亮起红光,形成个巨大的阵法,将两人牢牢困在中央。
“献祭开始了。” 苍老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留在记忆里,另一个才能带着真相出去 —— 选吧,是让她忘了你,还是让你忘了她?”
叶澜音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她看着萧逸尘,他的剑还指着她的咽喉,但眼底的挣扎比谁都剧烈,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在拼命对抗阵法的控制。
“逸尘……”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噬灵力顺着地面蔓延,悄悄缠上萧逸尘的脚踝,“还记得我们在血池说的话吗?”
萧逸尘的剑尖颤了颤,眼底闪过丝清明:“你说…… 双生契不是祭品,是融合……”
“对。” 叶澜音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心脏晶石上,“所以我们不用选。”
她猛地扑过去,不是攻击,而是将心脏晶石按在萧逸尘的眉心,同时将自己的天灵盖撞向他的额头 ——
“混沌归元,以魂为引!”
双生契金光与噬灵红光同时爆发,像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记忆祭坛的阵法彻底撕碎。叶澜音的意识在剧烈的疼痛中沉浮,无数记忆碎片顺着眉心涌入脑海,她看到了噬灵族灭族的真相 ——
是皇室与灵霄门勾结,以 “噬灵族欲叛乱” 为借口,屠尽了整个族群,而柳姨娘的母亲,正是当年的噬灵族女王。
“原来……”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意识渐渐模糊,“柳姨娘守护的,从来不是皇室,是两族和解的可能……”
萧逸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焦急的呼喊:“澜音!别睡!”
她想睁开眼,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叶澜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脑海里剥离,顺着双生契的联系,流进了萧逸尘的记忆里 —— 是她关于柳姨娘的所有记忆,那些温暖的、痛苦的、无法割舍的片段。
苍老声音发出气急败坏的怒吼:“疯子!你们两个都是疯子!这样会导致记忆紊乱,你们会分不清彼此是谁 ——”
声音越来越远,叶澜音的嘴角却扬起抹笑。
分不清又怎样?
只要双生契还在,只要他们还在一起,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黑暗中,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心脏晶石的光芒渐渐黯淡,最后化作道金红色的印记,同时烙印在她和萧逸尘的手腕上,像个永不褪色的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叶澜音终于睁开眼。
记忆祭坛己化为废墟,始祖冰牙狼倒在石台上,独角断裂,左眼的冰蓝狼瞳失去了光泽,唯有右眼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映出她茫然的脸。
“逸尘?”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却陌生得让自己心惊。
没有人回答。
祭坛的废墟里空无一人,只有萧逸尘的玄色剑掉在地上,剑柄上缠着缕冰蓝色的发丝,是她的头发。
手背上的金红印记突然发烫,叶澜音的脑海里涌入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
萧逸尘站在记忆祭坛的边缘,对个穿黑袍的老者说:“我会带着她的记忆活下去,首到找到解除记忆紊乱的方法。”
老者的声音正是那个苍老声音:“你确定要这么做?她会忘了你,忘了所有事,像张白纸一样重新开始。”
“嗯。” 萧逸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们的选择。”
叶澜音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捡起地上的剑,剑柄的温度还没散去。手背上的印记越来越烫,竟在她的掌心映出幅地图,终点标着 “灵霄门主殿”,旁边写着行小字,是萧逸尘的笔迹:
“等我回来,告诉你一个关于‘柳如眉’的秘密。”
柳如眉?
叶澜音的眉头紧锁。这个名字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除了知道自己叫叶澜音,知道手里的剑很重要,知道要去灵霄门主殿,其他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唯有手背上的金红印记,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约定。
她握紧剑柄,转身走向记忆祭坛外的阳光,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废墟里的骨灰,带起阵细碎的尘埃。
灵霄门主殿……
那里有什么?
为什么她的心底,既有着隐隐的期待,又有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风吹过废墟,带来远处隐约的钟声,叶澜音的脚步顿了顿,总觉得这钟声里,藏着个被她遗忘的、很重要的人。
是谁呢?
她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