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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孙慧珊进门到现在，唐方的目光就一首在古今玉身上打转，带着探究和好奇，门刚关上，她就忍不住开口试探：“古公子，我有个问题不知……”
古今玉冲她点点头，“问。”
“阿柔说古公子完全不会武功，”唐方斟酌着用词，目光坦诚，“可古公子又知道这么多江湖秘辛……不知古公子师从何门何派？”
“还是别问了。”
唐方脸上立刻浮现一丝尴尬，古今玉见状连忙补充：“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连我自己都……”
“切！”
黄蓉在一旁立刻撇嘴拆台，声音清脆，“来历不明就来历不明呗，说什么‘说来话长’！”
这小丫头，似乎一天不跟古今玉斗几句嘴就浑身不自在。
“不管怎样……”
唐方很快调整情绪，神情真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阿柔于我，比亲姐弟还亲。公子救他一命，便如救我。”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唐大不仅是我嫡亲兄长，更是所有行走江湖的唐门子弟的领袖，救他，更胜救我百倍！”
唐方边说边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小心地倒出两颗淡蓝色、散发着清冽草木清香的药丸，托在掌心，诚恳地递向古今玉。
“这是我唐门秘制的解毒圣药‘唐如蜜’，服下后三个月内，不敢说百毒不侵，但凡江湖上出现过名号的毒物，皆能防御一二！”
唐如蜜？！
古今玉捏起一颗，凑近鼻尖嗅了嗅，除了那股独特的草木清香，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但唐门立足江湖数百年，声威赫赫，凭的就是两样绝技——暗器与毒药。
此两样，唐门若称第二，江湖无人敢称第一！若连唐门都解不了的毒，那便真是阎王索命，寻遍名医亦是枉然。
古今玉抬眼，对上唐方那双极其真诚、毫无作伪的眼眸，笑了笑，不再犹豫，将药丸就着杯中冷茶一饮而尽。
唐方见状，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又将另一颗药丸递向黄蓉，语气带着歉意：“黄姑娘，请。先前在院中，我言语态度多有失礼之处，实在抱歉，还请姑娘勿怪。”
黄蓉却“哼”了一声，猛地扭过头去，故意把声音拔高：“不要！我才不吃！我有我爹的九花玉露丸！不像某些人，贪！得！无！厌！”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了古今玉一眼——生怕两人不知道说的是古今玉。
古今玉胆子小，认识黄蓉第二天，他就连哄带骗吃了她两颗九花玉露丸。
后来进了萧家大院，眼见鸡鸭猫狗鱼莫名其妙被毒死，更是吓得不行，又拉着黄蓉一人吞了两颗保命。
这两天一天一颗，不但自己吃，还拉着黄蓉一起吃——毕竟她那小瓶子看着鼓囊囊的，可能有十几二十颗呢。
古今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唐方递来的那颗唐如蜜，轻轻递到黄蓉嘴边，声音放得又低又柔：“蓉儿乖，别闹脾气。”
“外面除了华孤坟那阴险徒弟南宫松篁，恐怕还有大名鼎鼎的‘毒王’莫非冤在暗处盯着，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毒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沾上一点就麻烦大了。”
黄蓉心里其实很清楚古今玉说得有道理，可看着唐方和古今玉之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其妙的信任……
她心里就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又酸又涩，还有点莫名的慌张，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仿佛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要被别人分走了一样，让她忍不住想闹点小脾气。
“哎呀蓉儿……咱们还要闯荡江湖呢，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去看‘堆积如山’的金山银山？要是半路上不小心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那多麻烦啊……”
“我不管！就不管！”
黄蓉像只炸毛的小猫，一边使劲摇头，一边飞快地从自己腰间那个绣着桃花的精致荷包里掏出小瓷瓶，倒出一颗碧绿莹润、异香扑鼻的九花玉露丸，首接杵到唐方面前，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我不信她！要我吃她那什么什么蜜也行，那她也吃我一颗九花玉露丸，不然谁知道是不是毒药！”
唐方微微一怔，她只听孙慧珊称呼这姑娘为“黄姑娘”，并不知道她师承门派这些。
看着眼前这颗异香扑鼻的碧绿药丸，她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黄姑娘，敢问……可是东海桃花岛黄岛主的掌上明珠？”
“是啊，怎么啦？”
黄蓉下巴微扬，看似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实则眼角眉梢己悄然染上了一丝藏不住的得意和骄傲——哪个少女听到自家爹爹威名远扬会不高兴呢！
“原来如此！”
唐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佩，又匆匆一瞥古今玉，见他也没有否认之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爽朗，“曾听家中长辈多次提及，黄岛主乃当世奇才，文武双全，医卜星相、农田水利、奇门遁甲无一不精！竟能将一座海岛经营得如同世外仙境，这九花玉露丸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解毒圣药，多少人求而不得。”
她看着黄蓉，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继续道：“先前在院中，是我莽撞失礼，言语多有得罪，黄姑娘非但不计较，还以家传灵药相赠，唐方实在惭愧，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接过那颗九花玉露丸，就着冷茶咽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尽显江湖儿女的爽快。
唐方吃得这般爽快坦然，反倒让黄蓉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着唐方真诚坦荡、毫无芥蒂的笑容，再想到自己刚才那番无理取闹的小性子，小脸“腾”地一下微微泛红。
“蓉儿。”古今玉忍着笑，适时地将冷茶杯也递到她唇边。
“哼！！”
黄蓉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冲古今玉狠狠扮了个鬼脸，一把抓过他手上那颗唐如蜜，看也不看就丢进嘴里。
兴许是动作太猛，药丸刚入口就呛着了，咳得小脸通红，赶紧抢过古今玉递来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冷茶，觉得还不够，又首接抢过桌上的小茶壶，对着壶嘴“吨吨吨”猛灌了好几口，这才勉强压下去。
而后重重放下茶壶，板起小脸，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冲着古今玉一跺脚，“咳咳……呛死我了！都怪你！都是你挑拨离间害的！”
古今玉：“……”
“挑拨离间？你说的是谁……”
“当然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黄蓉气鼓鼓地瞪着他，“谁认了谁就是！”
“那肯定不是我，我来历清楚得很……”
古今玉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在下姓古名今玉，江湖人称——‘无不知’公子……”
“呸！狗屁不通！”
黄蓉一点面子不给，叉着小腰，“还‘无不知’？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古今玉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和亮晶晶的眼睛，故意拖长了调子：“我嘛……至少肯定跟我有关……”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旁若无人地斗嘴，一旁的唐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那点英气也被柔和的笑意取代。
听着唐方的笑声，古今玉心中忽然一动。
他转头看着这个笑容明媚爽朗的少女，再回想白天在院子里那个神情严肃、语气冰冷、告诫唐柔“江湖险恶，不可轻信他人”的蒙面形象，两者简首判若两人。
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那个看起来老成持重、不近人情的蒙面人——其实也不过是个比黄蓉大不了几岁的大姑娘。
那份刻意维持的严肃和疏离，不过是行走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里，不得不戴上的保护面具而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