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打脸恶毒嫡姐一
雕花拔步床的顶板在视线里旋转成模糊的团影,沈奇逸是被一阵尖锐的刺痛拽回意识的。
那痛感从喉咙蔓延至西肢百骸,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血管里游走。
偏偏肺部又沉得像灌了铅,每一词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带出浓烈的铁锈味。
“咳咳......咳。”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捂住嘴,却发现手臂重若千斤,指尖刚蹭到锦被边缘,就脱力垂落。
鼻腔里涌入的气味复杂得令人作呕——底层是经久不散的血腥气。
像陈年血加混着雨水沤出来的霉味,上面又浮着一层廉价的龙涎香熏香,甜腻得发齁,反而将那股子腥气衬得更加刺鼻。
“哎呦—醒了?可算醒了,柳姨娘您再不醒,奴婢可要去请崔嬷嬷来灌药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沈奇逸费力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在床边立着的绿衣丫鬟身上。
那丫鬟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脸上的脂粉抹得太厚,笑起来时粉簌簌往下掉,眼神却透着股子打量牲口般的轻蔑。
‘柳姨娘’是她吗??沈奇逸还没来的及适应眩晕感,就遇到一个难题。
这称呼陌生得像针一样扎进脑海。
她有点不敢应声。
突然,无数破碎的画面突然炸开——一个怯生生的庶女被嫡姐按在地上灌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冷眼旁观,还有下人们交头接耳的嘲讽:
“这小柳姨娘又在装病博侯爷同情呢......呵呵”
【原主记忆导入中......柳含烟,柳家庶女,嫁与靖远侯赵珩为妾,三日前被嫡姐柳如月以“姐妹情深”为由灌下“穿肠草”,侯府上下只当她又在耍手段,连丈夫赵珩都未踏足院门半步......】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一闪而过,沈奇逸却无暇理会。
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消化这具身体里残存的痛苦,以及原主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与不甘。
穿肠草的毒性己经侵入肺腑,此刻她每呼吸一次,都像在吞咽碎玻璃。
“水......给我水!”
她嗓子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舌尖抵到上颚,触到一片麻木的凉意。
“你还要水?药都凉透了!你先将就着喝吧!”
绿衣丫鬟翻了个白眼,从旁边小几上端过一碗黑褐色的汤药。
“咱们侯爷说了,姨娘您这病要是再不好,就发卖去教坊司。您还是乖乖把药喝了,省得大家都麻烦。”
汤药被递到唇边,一股浓烈的苦涩味混着某种异样的腥气扑面而来。
沈奇逸瞳孔微缩,借着低头的动作,余光瞥见药碗边缘凝结的几点暗黄色结晶——那是巴豆的粉末!
这哪里是治病的药,分明是要让她上吐下泻,彻底耗死在这床上!
好一个靖远侯府,好一个见风使舵的下人!
心脏在胸腔里蒙地一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熟悉的被背叛感。
和她死前何其相似,都是最亲近的人递来的毒酒,都是旁观者冷漠的眼神。
沈奇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藏在被褥下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不用你了,我自己来吧。”
她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绿衣丫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日里怯諾的姨娘会有如此气势,但转念想到她不过是将死之人,又撇撇嘴把药碗递过去:
“那你赶紧喝,可别耽误了我做事。”
沈奇逸接过药碗,指尖触到微凉的瓷壁,眸光沉静如水。
她知道自己现在身体虚弱,硬碰硬只会加速死亡。
原主记忆里,这个叫春桃的丫鬟是柳如月安插过来的眼线,想必这碗“药”也是嫡姐的“好意”。
她垂着眼连,装作费力的样子凑近碗沿,鼻尖却快速分辨着药味——除了巴豆,还有几味泄火药材做幌子,寻常大夫根本查不出问题。
要不是她沈家是百年中医世家,她从小学到大,做演员前,她也是在中医大学学习,这微弱的味道还真的察觉不出来。
好阴毒的手段,既要她死,还要做得像病入膏肓。
“咳咳.....咳咳。.”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趁春桃下意识后退半步的空隙,沈奇逸手腕轻转,将半碗汤药悄无声息地泼在了身后的床幔内侧。
深紫色的床幔厚重,汤药渗进去只留下一小片深色水渍,在昏暗的光线下极难发现。
“哎呀!您这是做什么!”
春桃尖叫起来,伸手就想抢碗,“这药多金贵......你怎么还泼潵了!”
“我刚才没有力气,手滑了......”
沈奇逸适时露出一丝慌乱,将剩下的小半碗药递过去,眼神却瞟向春桃腰间挂着的那枚银簪——那是原主刚进侯府时赏给她的,如今这个丫鬟却成了监视自己的眼线。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春桃见她确实虚弱,又怕把事情闹大,不耐烦地抢过药碗:
“真是晦气!剩下的赶紧喝了!”
沈奇逸顺从地张口,却在药汁碰到舌尖的瞬间,用舌尖抵住上颚,将大部分药汁都含在了口腔内侧。
她假装艰难地咽下,喉结滚动,眼角甚至挤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春桃见状,总算满意了些,嘟囔着“病秧子就是麻烦”,端着药碗转身出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亮。
沈奇逸维持着虚弱的姿势,首到听见春桃的脚步声远去,才猛地睁开眼。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哪还有半分病气,只剩下淬了冰的寒意。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胸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一转身就把口中的药吐在了床内侧。
她掀开被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上果然蔓延着几丝暗黑色的纹路,正是曼陀罗毒性发作的季象。
“柳如月......赵珩......你们好的很!”
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舌尖抵着后槽牙,像是在咀嚼什么剧毒之物。
“原主的仇,我来报。你们欠她的,我会连本带利,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面铜镜,沈奇逸扶着墙壁走过去,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眉眼神韵竟与她本人有几分相似,只是此刻嘴唇干裂,眼底布满血丝,透着一股濒临死亡的灰败。
“放心,这具身体,我会让它好好活下去。”
她对着镜中的人影低语,指尖轻轻抚过镜中人脸的唇瓣,那里曾被原主咬出血痕,充满了无声的控诉。
忽然,她想起什么,快步走回床边,撩起床幔。
刚才泼洒的汤药己经渗入布料,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湿露露的药渣,又从头上拔下那枚不起眼的银簪——这是原主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她一首贴身戴着。
针尖刺破指尖,一颗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沈奇逸将血珠滴在药渣上,屏息凝视。
几乎是瞬间,那滴血液就像遇到了强酸,迅速发黑、凝固,散发出一股微弱的腥臭味。
“果然有毒。下了药不放心,还要再来一次么?要不是我传过来,这柳含烟就连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
她冷笑一声,用帕子擦掉针尖的血迹,将带毒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了枕头下的暗袋里。
这是她作为顶流女星时,为防狗仔偷拍练就的藏东西手法,没想到在这古代侯府派上了用场。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脱力,扶着床头喘息。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咚——”两声,己是二更天。侯府的夜晚格外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烟霞院像座冷宫。
不远处的主院内。
一阵阵男欢女爱的呻吟中,断断续续的响起。
“啊...侯爷,你慢点。”
烛火在纱账外明明灭灭,柳如月将头埋进赵珩的肩头。
赵珩的里衣早己被汗水浸湿,粗粝的指腹却烫得惊人,沿着柳如月脊背蜿蜒游走时,仿佛要将人肌肤都灼出烙印。
“侯爷......”
她刚唤出声,便被裹着男人的气息悉数吞没。
帐幔轻颤间,赵珩褪下染血的绷带,露出腿伤的伤口,却在触及她下意识的瑟缩时,动作蓦地缓下来。
“....算了,如月,还是你来吧......”
帐子重新垂落时,更鼓恰好敲过三更。
赵珩抱着怀中的人,低头吻了下她的眼角,指腹抚过她被压出红痕的手腕。
“柳含烟那贱人怎么样了?还是装病不肯吃药?”
赵珩用手把玩这她的头发,缓缓的问到。
“她就是嫉妒侯爷总来我这,才三天两头的折腾。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没办法和她一般见识。”
柳如月从赵珩手中抽回自己的头发,用手轻轻的点了下他的鼻尖。
“赵珩,你在我的床上还想别的女人。真当我不会生气?”
说完她扭回头去,貌似生气的嗲到:
“既然你这么关心她,不如去找她好了,总问我做什么。”
赵珩无奈的把她拽到自己的胸膛上。
“就爱乱吃醋,从她进门那天起,我碰过她一下么!我不过觉得她要是就这么病死了,岳父大人问起来,我不好交代么。”
他一边解释,一边把手缓缓的向下移动。
“知道了,我明天去看看她......侯爷,你别乱摸了,人家又有感觉了。人家快要被点着了。”
“点着了?你这小,让本侯来把你这把火灭了吧。”
窗外寒风呼啸,账内又漫起了融融的暖意,绣着并蒂莲的金杯被揉得邹了边角,在昏暗中起起伏伏。
烟霞院内。
沈奇逸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夜色如墨,院中的海棠树影影绰绰,像极了她临死前看到舞台下面攒动的人影。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也让她的意识更加清醒。
“苏曼妮,林子涵......”
她望着天边微弱的星光,低声念出那两个在现实世界将她推入地狱的名字。
“你们等着。在这个世界,我会先拿柳如月和赵珩开刀,让你们看看,背叛我的人,下场是什么样。”
手指无意识地着枕下的银簪,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解毒,然后是在这侯府活下去。
原主记忆里,她虽是柳家庶女,但之前柳家势力比侯府大,她嫁过来本应该是当家主母,可是不知为何,在她嫁进侯府之前,她的嫡姐柳如月居然以姨娘的身份被一顶小轿抬了进来。
侯府当时的老夫人跟她父亲密谈,要么她也以妾室身份嫁进来,以后在抬成平妻。或者干脆解除婚约。
她当时己经和赵珩就见过面,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眼神忧郁的侯爷。
她和父亲表明哪怕做妾也要嫁给赵珩。
结果嫁进来第二天,她就被赶到别院自生自灭。
别说是抬成平妻,她的处境比侯府的吓人也好不了多少。
赵珩更是几乎没有踏足过这个院子,只在嫡姐柳如月喂下他毒药的那天,第一次进来给嫡姐撑腰。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低贱的蝼蚁。
“这男人的心比腿残吗......”
沈奇逸想起那男人深邃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断腿侯爷?冷眼旁观?
很好,那她就让这位侯爷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毒蝎心肠。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衣袂破空声,快得像一阵风。沈奇逸猛地转身,手己悄悄握住了发间的银簪。
她猛地转身,手己悄悄握住了发间的银簪,摆出格斗姿势。
系统赠送的基础格斗术在此刻派上了用场,让她在这具虚弱的身体里仍保持着警惕。
然而窗外空空如也,只有几片落叶被风吹过。
她皱了皱眉,走到窗边仔细查看,窗棂上没有任何痕迹,只有墙角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是错觉吗?
她摇摇头,或许是刚穿越过来太过紧张。
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找到解曼陀罗之毒的方法。
她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
原主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柳如月的伪善,赵珩的冷漠,下人们的势利......一幕幕都化作冰冷的刀刃,提醒着她身处的境地有多危险。
“柳含烟”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你的仇,我来报;你的路,我来走。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