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舷窗外的云层如汹涌的棉絮,林婉儿。她的指尖深深陷入陆子谦掌心,感受着丈夫手心里细密的冷汗。机舱广播用英语播报着即将降落的消息,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音节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刮擦着她紧绷的神经。陆子谦倚着舷窗,苍白的脸映在玻璃上,与机翼外的云海重叠成模糊的虚影。
肯尼迪机场的地砖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林婉儿拖着两个塞满中药和病历的行李箱,在入境处的长队里挪动。身后传来陆子谦压抑的咳嗽声,引得周围旅客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慌忙翻出保温杯,却发现温水早己凉透,只能将带着体温的矿泉水递过去。“别担心,” 她挤出笑容,“出了机场就有专家派来的车。”
医院坐落在哈德逊河畔,哥特式尖顶在暮色中阴森如城堡。护士站的电子屏跳动着陌生的字母,消毒水的气味里混杂着某种林婉儿叫不出名字的药水味。当金发护士用流利的中文询问过敏史时,她竟一时反应不过来,首到对方指着陆子谦手腕上的监护仪重复:“青霉素?磺胺类药物?”
首诊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陆子谦被推进 CT 室的瞬间,林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肉里。走廊长椅的皮革冰凉刺骨,她数着墙上挂钟的秒针,突然想起离家时陆怀瑾塞进行李箱的贝壳风铃 —— 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背包夹层,随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轻轻碰撞。
治疗从第西天正式开始。林婉儿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医院附近的华人超市采购食材,对着手机翻译软件研究食谱。当她端着熬好的小米粥走进病房时,正撞见医生为陆子谦注射新型药剂。细长的针头扎进皮肤的刹那,丈夫的身体猛地绷紧,青筋在苍白的手背暴起如扭曲的藤蔓。
“副作用可能包括呕吐、眩晕和心律不齐。” 主治医生 Johnson 的中文带着美式腔调,他指着监测仪上波动的曲线,“但前三位临床试验患者中,有两位在第三个疗程后症状显著缓解。” 林婉儿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突然想起陆怀瑾画的那张治疗方案 —— 画里的魔法棒,此刻竟显得如此遥远。
深夜的病房里,陆子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林婉儿跪在床边,用温水擦拭他额角的冷汗。药物引发的皮疹在他胸口蔓延成暗红色的云,连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要不... 咱们回家吧。” 他气若游丝,干枯的手指无力地抓着床单,“别在这耗着了...” 话未说完,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绿色的心跳线剧烈起伏。
治疗进入第三周时,陆子谦难得有了精神。他靠在床头,看着林婉儿用从国内带来的宣纸折千纸鹤。“等我好了,” 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我们带怀瑾去黄石公园看喷泉,他不是总说要设计会飞的房子吗?说不定能在那找到灵感...”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撕裂空气,染红了雪白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