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瞧瞧!打了几仗,缴获看着不少,可架不住天天练!天天打!那子弹,跟流水似的往外淌!炮弹?更是金疙瘩!打一发少一发!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咱独立团就得他娘的拎着烧火棍跟鬼子拼命了!”
“所以,不能坐等!得自己想办法!他娘的,阎老西有兵工厂,鬼子有兵工厂,咱也得有自己的‘小炉灶’!”
“自己造?”
“老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造枪造炮,需要设备、技术、原料,我们什么都没有!”
“没有就自己弄!”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当年红军那么困难,不也自己造过土枪土炮?现在条件再差,还能比那时候差?大彪!”
“到!”张大彪应声而入。
“立刻!给老子在全团,还有附近的村子里打听!有没有懂打铁的!懂造火药配鞭炮的!给老子客客气气请来!不!是给老子绑…不!是给老子‘请’来当顾问!管吃管住,待遇从优!”李云龙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
几天后,张大彪还真带回来一个“宝贝”。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叫王根生。
王根生被带到团部,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长…长官…俺…俺就是个打铁的…您找俺…”
“王师傅!快请起!坐坐坐!”
李云龙一反常态,脸上堆满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亲自把王根生扶到椅子上,“别紧张!咱八路军不兴这个!咱请你来,是当‘顾问’!是请你帮忙,打鬼子!”
“打…打鬼子?”王根生更懵了。
“对!”
“长官!您…您说!要俺干啥?只要能打鬼子!俺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好!王师傅!痛快!”
“咱不造那精细的枪炮!咱就造最简单的!手榴弹!土地雷!炸药包!你会配火药不?会铸铁壳不?”
“火药…俺会配!硝、磺、炭,按老方子,俺能配出‘一硝二磺三木炭’的土药!劲儿够大!就是烟大,爱回潮!”
王根生说起老本行,腰杆都挺首了些,“就是…就是那引信…还有里面塞药、保证炸开的机关…俺…俺只会弄鞭炮的捻子,打仗用的…俺没弄过啊!”
“引信和装药结构?”
“这个,咱有现成的老师!”他一挥手,“虎子!去!拿几个咱们缴获的鬼子香瓜手雷和边区造的手榴弹来!给王师傅拆开看看!”
“王师傅,你看!”
王根生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这些。
他懂了!这比造鞭炮难不了太多!关键在引信要可靠,装药要够猛!
“中!长官!俺试试!”王根生一咬牙,那股子属于老手艺人的倔强劲儿上来了。
“好!”李云龙用力一拍王根生的肩膀,“王师傅!需要什么?人?地方?材料?尽管开口!”
独立团兵工厂(如果能称之为厂的话),在村后山坳里一个极其隐蔽、背风的山洞里安了家。
这里远离村庄,平时人迹罕至,洞口用树枝藤蔓做了伪装。
李云龙派了一个排的战士日夜守卫,闲杂人等严禁靠近。
兵工厂的“核心团队”也迅速组建:王根生是总顾问兼技术指导;
几个在独立团军校学过武器拆装、脑子活络的学员当助手;
还有十几个从各连挑选出来的心灵手巧的战士当学徒工。
创业维艰,困难重重。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山洞外,经常听到沉闷的爆炸声和随之而来的咒骂、叹息。
不是弹壳炸裂,就是引信哑火,或者干脆成了个大炮仗,只冒烟不伤人。
缴获的几颗边区造手榴弹被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成了最珍贵的“教材”。
李云龙几乎每天都要往山洞跑一趟。
“王师傅!别泄气!失败是成功他娘!咱炸一个,就离成功近一步!
在李云龙这种近乎不讲理的信任和支持下,在无数次失败的积累中,王根生和这帮“土专家”们,硬是靠着惊人的毅力和一点点摸索,攻克了一个个难关。
硝土熬煮提纯的工艺改进了,火药的威力更稳定;
铸模的泥巴配方调整了,砂眼气孔减少了;
最关键的是引信!
王根生结合鞭炮捻子的经验和边区造的拉发管结构,反复试验,终于找到了一种用浸过硝水的棉线做拉火绳、配合简易摩擦发火装置(灵感来自打火石)的土办法!
虽然简陋,哑火率还是不低,但总算有了能响的!
这天下午,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王根生亲自将一颗新“出炉”的土造手榴弹(外形粗糙,铁壳坑坑洼洼,木柄也是临时削的)递给李云龙:“团长…按新法子弄的…您…您试试?”
李云龙掂了掂。
拔掉木柄后盖,拉出浸油的棉线引信,手臂猛地一抡,用尽全力将手榴弹投向远处山崖下一个废弃的矿坑!
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一秒…两秒…
“轰——!!!”
一声沉闷但极具震撼力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碎石泥土被高高抛起!浓烟升腾!
“成了——!!”短暂的死寂后,山洞内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王根生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在地上,激动得说不出话。
学徒们抱在一起又叫又跳!连守卫的战士都忍不住挥舞起了拳头!
李云龙看着那升腾的烟柱,咧开大嘴,笑得像个孩子:“好!好!王师傅!好样的!弟兄们!好样的!咱独立团,有自己的‘铁西瓜’了!”
尽管这“铁西瓜”威力不如缴获的香瓜手雷,哑火率也还有两三成,但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突破!
意味着独立团在武器自给的道路上,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
几天后赵刚拿着一份刚刚由秘密交通员送来的、带着特殊标记的情报简报,脸色极其凝重地走进了山洞。
“老李!”赵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有情况!”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转过身,看向赵刚:“说!”
“柳河镇、黑石峪、还有靠近铁路的几个点,同时传来消息!”
赵刚语速飞快,“最近几天,鬼子在几个主要据点,动作异常!大量囤积粮草弹药!频繁调动部队!”
“特别是柳河镇据点,昨天一天就开进去三卡车鬼子兵!还有,通往县城的公路上,鬼子的运输车队数量和频次明显增加!很多是重载卡车,盖着厚厚的帆布,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车轮印很深!”
赵刚深吸一口气,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所有迹象都表明,鬼子…要有大动作了!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这一带的八路军根据地!一次大规模的扫荡,恐怕…迫在眉睫了!”
山洞里欢快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叮当的打铁声戛然而止。
李云龙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将手中还带着水珠的铁块重重砸在旁边的铁砧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火星西溅!
“他娘的!”李云龙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决绝,在山洞里轰然炸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小鬼子…这是要跟老子玩命了!好啊!老子奉陪到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扫荡?老子让你扫个鸡飞蛋打!通知全团!立刻进入一级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