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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彻底漫过影厅的刹那，赵明感受到黛玉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颤了颤。
他偏头望去，荧幕幽蓝的冷光正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黛玉先是瞪圆了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下一秒却又轻轻哼了声，任由他握紧了手，将注意力转向闪烁的银幕。
电影开场，静秋背着褪色的帆布包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
黛玉突然压低声音：“这姑娘走路都透着股怯生生的劲儿，和我刚到你家时倒有几分像。” 她话音未落，画面里响起悠扬的手风琴声，毛熊歌曲《山楂树》的旋律在影厅流淌，静秋驻足，与拉琴的老三西目相对。
“原来男人喜欢一个人，真能连自尊都不顾。”
黛玉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着赵明的手背，“就像老三给她送钢笔，明明自己也不宽裕……”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想起赵明第一次带她去商场，硬要给她买那件米白色羊毛衫时，也是这样固执。
那时她红着脸骂他 “败家子”，心里却暖得发烫。
银幕上，老三蹲在溪边给静秋包扎脚伤的画面让黛玉呼吸一滞。
赵明察觉到她的僵硬，低声调侃：“怎么，想起我给你涂跌打药的时候了？那会儿某人还拿手推我。”
“登徒子！”
黛玉手肘狠狠撞了下他胸口，力道却绵软得像撒娇，“你给我涂药时，眼睛都快黏我腿上了。”
她说着，耳朵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幸好被黑暗遮掩。
随着剧情推进，老三和静秋在荒僻河岸偷偷约会的场景让黛玉皱起眉：“这般偷偷摸摸的，倒像做贼似的。”
她突然转头，鼻尖几乎要碰上赵明的，“要是有人阻拦我们，你会像老三那样渡江赴约吗？”
赵明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呛得差点咳嗽，却在看到她眼底认真的神色时，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现在又不用渡江，开着车半小时就能到你跟前。”
他的话惹来黛玉一个白眼，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当老三为了不拖累静秋，独自承受白血病的痛苦并刻意疏远她时，黛玉握着爆米花桶的手开始发抖。
银幕上，静秋在大雪中声嘶力竭地喊着 “我是静秋”，她的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打转。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拥吻，女孩的香水味混着廉价口红的气息，刺得黛玉心头一阵发堵。
“不知廉耻！”
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这般圣洁的爱情故事，他们竟拿来当调情的背景！”
赵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立刻伸手挡住她的视线：“别看他们，脏了眼睛。”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手臂顺势揽住她的肩。
黛玉身体猛地一僵，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
赵明的动作顿住，眼中满是担忧：“怎么了？”
“没…… 没事。”
黛玉咬着下唇，喉咙发紧。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抗拒的同时，心底竟有一丝不舍。
黑暗中，赵明的体温透过毛衣传来，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让她想起在大观园时，独自躲在潇湘馆听雨的孤寂。
那时她总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那无根的浮萍，可现在……
她慢慢放松身体，轻轻靠进赵明怀里。
泪水终于决堤，打湿了他的衣襟。
赵明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别哭别哭，我在呢。”
他笨拙又温柔的模样，让黛玉哭得更凶了。
“赵明。”
她哽咽着，声音闷在他胸口，“你说老三要是没生病，他们是不是就能好好在一起？” 赵明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或许吧。但我们不一样，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的话像颗石子，在黛玉心里激起千层浪。
她突然想起赵明说过的话 ：“男朋友的肩膀，就是给女朋友靠的”，此刻窝在他怀里，竟觉得比大观园的金丝软枕还要安心。
影厅的灯光骤然亮起，刺得人眼睛发疼。
赵明低头瞅着羽绒服上那片深色水痕，还带着黛玉眼泪的温度，不禁嘴角上扬。
转头一看，黛玉正呆呆地盯着己经黑屏的大屏幕，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像株被雨水打湿的海棠，倔强又惹人怜惜。
“想什么呢？魂儿还留在电影里啦？”
赵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黛玉咬着下唇，好半天才幽幽开口：“我在想，要是我是静秋，知道老三的心意，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会像她那样出国结婚生子。老三为她付出一切，她却……”
她声音渐渐哽咽，突然转头，泛红的杏眼里满是困惑与不甘，“怎么会有人，能狠心抛下用生命去爱的人？”
赵明被她较真的模样逗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先出去吧，不然保洁阿姨该来赶人咯。”
两人走出电影院，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打旋儿，寒意扑面而来。
赵明试探着伸出手，没想到黛玉首接将冰凉的小手塞进他掌心，还挑眉斜睨着他：“看什么看？你牵我的手，是干净的爱情，本姑娘乐意给你牵！”
“那怎样算不干净的牵手？” 赵明好奇地追问。
黛玉猛地停下脚步，杏眼圆瞪，像只炸了毛的猫：“你要是牵了我的手，还惦记别的女人，那就是脏！”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放软，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到时候，我立马头也不回地离开，让你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赵明心头一紧，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牢，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放心，这辈子我就只牵着你的手，哪儿也不去！”
“算你识相。”
黛玉别过脸，偷偷抹了把眼睛，又恢复了那副傲娇模样，“快走，菜市场要关门了，晚了可就买不到新鲜的田螺肉了！我最近学了这道菜，回去烧给你尝尝。”
赵明点头，还是有女友好，时刻惦记着自己的胃。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赵明一边挑着田螺肉，一边没话找话：“刚刚的电影，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那个静秋，我实在瞧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