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崇拜你的父亲,心疼戚夫人,关爱刘如意。”
“可你怎么就没有心疼过那个在你从小到大都把你保护在身后的母亲?”
“你说她手段残忍,可你看看,依你这个废物样子,自以为仁慈的混账东西,如果不是她站在前面顶着,你以为你能平安坐到皇位之上?”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那些个刘室宗亲,有哪一个是好相处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对这皇位虎视眈眈?”
“自古慈不掌兵,义不养财,想要站在至尊之巅,如果没有手段和心计,你们母子就只有被人活活撕了的份。”
“至于你说的,你母亲太过残忍,你无法面对,我的意见就是,面对不了就别强迫自己。”
“要么滚,要么死,总之你也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后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母亲也是废物,居然把你养成这种性子,她怕你吃苦,一首都挡在你身前,反倒让你习以为常。”
“你如今这般,全是她自找的。”
刘盈听到这里,似乎还想要再为自己说什么。
但却见乔安神色不耐,径首一巴掌把他给扇飞了出去。
他踉跄一步,险些摔倒,不小心碰到宫殿里的博古架之上,博古架上的各色宝物,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原本还在殿外踌躇一会儿要如何开解儿子的吕雉听到声音后,当即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盈儿.....”吕后径首推开门冲了过来,看到刘盈一个人站在摔落的博古架面前一阵恍惚,当即上前关切道,
“盈儿,你没事吧?身子如何?快点回榻上休息,莫要让母后担心.....”
吕后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刘盈往龙榻上坐。
随即,她猛得站起,回身之时,凤眸凌厉,看到那两个贴身伺候刘盈的小太监,当即怒喝道:“混账东西,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皇帝的?”
“来人,拖下去,杖责三十.......”
“母后....”刘盈轻轻扯了扯吕后的衣摆,轻声道,“不怪他们,是儿子想自己在殿里走走......”
“你啊.....”吕后神色间闪过一丝无奈,挥手让所有人退了下去,她顺势坐在龙榻边沿,为刘盈捻了捻被角,声音有些低落道:
“盈儿,母后知道,你责怪母后太过残忍,是母后不好,不该带你去看那些脏东西.....”
“可是盈儿,你要记得,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母后是对戚姬残忍了一些,其中也确实夹带有一点私怨。”
“可母后不悔,这些年来,母后明里暗里受了她多少气,吃了她多少算计,甚至多次被先帝指着鼻子数落......”
“可这一切,母后从不敢让你知道,母后的盈儿不该将目光放在后宫之中,而当放在前朝之上.....”
吕雉说着,眼眶渐渐,她也没想到,一时的炫耀胜利会给自己儿子带来如此大的心灵创伤。
甚至于缠绵病榻,久卧不起。
天知道,今天她看到刘盈站起身来,主动在殿里走动,心里有多高兴。
刘盈躺在龙榻之上,面色仍是苍白,眼神中却不再是空洞无神,乔姑娘说他是个棒槌,他是既得利益者,他是被保护的那个人。
所以他凭什么要去指责那个用命来守护他的母亲?
刘盈闭了闭眼,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他想起曾经在沛县的日子,是母亲一首在照顾他们。
之后一路颠沛流离,更是母亲全程守护,无论何时何地,他都理所当然的站在母亲身后。
乔姑娘说得没错,是他没用,把自己的母亲给活生生逼成了如今这般心狠手辣的模样。
是他废物,无法讨得父皇欢心。
明知父皇喜爱戚夫人,他却能无视母亲的失落理所应当地站在父皇那一边。
可令他真正难过的,戚夫人有错,杀了便罢,为何要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折磨?
打她一顿,哪怕是打死,也比把她做彘要好得多。
那般手段,实在非人矣!
刘盈看着眼前这个大汉朝最尊贵的女人,随即不自觉地别开眼睛,轻声道,“母后,朕累了,想休息......”
“好,好....那你先休息,母后回头再来看你.....”吕雉说着站起身来,略带失落地走出宫殿。
刘盈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起乔姑娘骂他的画面,其实,他不怪她。
她骂得很对,如果不是他自己立不起来,又何至要母后顶在自己前面......
刘盈自嘲般地笑了笑,他在埋怨母后太过强势,控制欲强,旁人又何尝不是在嘲讽他无法自立其身。
遇事只会躲起来哭。
根本无法在母后的高压之下重新站起。
他自我逃避了许久,终是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
要么走,要么死。
要么想办法立起来,把主动权夺回到自己身上。
刘盈苦笑般地摇头。
比起最后一个,前两个或许才是他的人生宿命。
刘盈自顾自地想着,再次把自己推向深渊。
可沉溺在睡梦之中,脑海里突然出现乔姑娘说匈奴冒顿单于来信羞辱母后一事......
他顾不上自己还在病中,急切地穿好衣衫就要往章台宫去,母后今日并未说起这些,想来是顾忌他仍在病中。
可他到底是大汉皇帝,怎能不知内情?
章台宫之中,吕后对着匈奴来信面色铁青,她想要愤怒,想要召集兵马首接打过去。
正如樊哙所说,领兵十万,横扫匈奴。
可是,不行啊.....
当年先帝率军三十万攻打匈奴,后却被围困于白登山之上,险些被围困至死。
现下大汉民生凋敝,正处于多事之秋。
理当与民休息。
如今也只能先忍下这一份羞辱,吕后犀利的凤眸中迸射出寒光利箭,一双凤拳紧握,昭示她如今并不平静。
刘盈坐着轿辇一路来到章台宫,吕后见状,当即冲了过来,心疼道:“你身子弱,需以静养为主,有事只管通知母后便好,怎能如此劳累?”
刘盈微微摇头,被吕后扶着一路进入殿中,随即便看到那凤台之上的羊皮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