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员顿住,有些难堪:“霍先生,您这是……”
这聚众斗殴的理由明明是极域社嘱咐的。
证据也是。
霍斯聿充耳不闻,并且当着他的面和宋鱼小声通气。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打人了吗?”
宋鱼扬着脸,虽承认但辩解:“可是我也挨打了啊。”
“受伤了?”
“是啊,我指甲都劈了。”
“那快给我看看。”
“您看。”
看着他俩嘀嘀咕咕的老警员:“……”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别说指甲劈了,就是手指骨折也早该好了。
“咳咳。”他出声提醒。
关切被打断,霍斯聿这才松开宋鱼的指尖,不疾不徐的说:“就算她打了人,但根据当时的情况,也算是正当防卫了,你说呢?”
老警员深吸了口气。
他无话可说。
霍斯聿自己出理由关人,又自己驳理由带人。
左右脑互搏的神经病。
只是在拜庭,唯有蠢货才会选择和霍斯聿硬碰硬,流程被简化了90%后,霍斯聿不但交了保证金,还很大方的替宋鱼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医药费,作为当日打伤人的赔偿。
老警员将证明文件放在霍斯聿面前,弯下身,贴心的递过中性笔。
“您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带宋鱼走了。”
霍斯聿看也不看,取下自己胸前的Montegrappa钢笔。
落笔。
很飘逸的硬笔草书。
[霍斯聿]
写完,钢笔递给宋鱼,她也签了名。
[宋鱼]
透着辣条气息的小学生字迹。
见他一首盯着,宋鱼很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我的字很丑吧。”
“怎么会。”霍斯聿说,“字如其人,一样可爱。”
“……”
她耳根又被说红了。
-
结束后,走廊里。
宋鱼捧着被交还的私人物品,站在不远处。
霍斯聿正在和半路赶来的所长寒暄着什么。
她努了努嘴,索性靠住墙壁,细细的打量起这个男人。
一米八五左右,通身颀长清瘦,但毫无嶙峋突兀感,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肘,往上掂弄时,还能看到包裹在白色衬衫内,明显的上臂肱肌轮廓。
所长不知道在说什么,带着谄笑往前半步,霍斯聿并没后退,只是把搭着外套的小臂挪至身前,是很明确却不唐突的抵触。
一步之遥,一层无形壁垒。
彰显着属于不同阶级的疏离。
啧啧啧。
真有腔调。
宋鱼改为抱臂的姿势,阳光顺着尽头的窗子投进来,裹着男人精硕的腰。
腰依旧只是细细一条。
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尤其是体态。
除了优雅,还是优雅。
宋鱼兀自感慨,但奈何词汇量太少。
搜肠刮肚。
最后也只琢磨出一个成语。
如花似玉。
天老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说是造物者的偏爱都算谦虚。
她盯得正出神,霍斯聿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
宋鱼一惊,连忙站好。
霍斯聿唇牵笑意,几句话打发了还在滔滔不绝的所长,招呼宋鱼离开。
她乖乖追上去,跟在男人身侧,探过头,很诚恳的说:“霍先生,谢谢您专门为我跑一趟,您垫付的那些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您的。”
霍斯聿目不斜视:“没关系,不用你还。”
“为什么?”
“因为我不缺钱。”
“……”
这什么土豪发言。
“对了。”霍斯聿突然站住,想起来什么似的,“既然你叫宋鱼,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鱼儿,可以吗?”
宋鱼疯狂点头。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但霍斯聿没动,打量着她,没来由的语重心长:“小鱼儿,我觉得,咱们现在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当然。”
“那以后小鱼儿还和霍先生说谎吗?”
宋鱼惭愧的摇摇头。
霍斯聿眼露满意,在她头上揉了揉,迈步往外走。
在外等待的阿霖见到自家三爷先行出来,立刻近前。
“三爷,盛部长的葬礼宾客名单己经定下来了。”
说完,他视线后移,不着痕迹的微扬声调。
“还有,祁家那边来人,说唐砚作为准女婿,会同时代替祁家和唐家出席。”
‘砰。’
听到这恰到好处的响动,霍斯聿狭长的眸子微眯,掩住那抹玩味,慢悠悠的转过身。
原来是宋鱼撞到了门框。
她捂着胳膊,几秒后抬头,忽然对霍斯聿灿烂的笑了笑。
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仿佛藏着万千灿星,脸颊同时露出一个浅淡的小梨涡,两颗犬齿尖尖的,像只刚学会觅食的小狼崽子。
霍斯聿的口吻不咸不淡 :“小鱼儿,痛不痛?”
“没事。”
宋鱼松开手,仰头靠近,和男人打着商量:“霍先生,我想了想,还是得把那些钱还给您,但是我现在手里实在是……”
“所以呢?”
“所以,您那天说的侍者兼职,还算数吗?”
霍斯聿垂视。
宋鱼的目光无害,甚至带了些表演性的清澈。
像极了那晚的睡莲池。
果不其然,只要给些教训。
翘首以盼的小鱼儿。
咬钩了。
而他是很好说话的态度:“当然,我说话一向算数。”
宋鱼:“那您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只是没出几步,霍斯聿轻柔的声调在背后响起:“小鱼儿。”
她回头。
霍斯聿:“注意安全,我就在这里等你。”
过分宠溺的语气让宋鱼呼吸微滞,眼底淬出丝缕复杂,将手心的冷汗小心攥住后,她应声离开。
盯着小姑娘的背影,霍斯聿无声的着那枚冰凉的扳指,眉眼间尽是得逞后的从容。
阿霖想了想,低声说:“三爷,您就这么确定,她会动手?”
虽然车库里,那张压在日历后的人体骨骼图标记的很明显,但那毕竟是杀人,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来说,需要很强大的心理素质,或许还会产生精神上的创伤。
霍斯聿:“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场葬礼。
为的就是测试。
小鱼儿。
如果你真的有胆量,敢在葬礼上把那柄弹簧刀刺向唐砚。
刺向那个亲手把你养大的哥哥。
那才配做我的棋子。
-
白日的酒吧没什么人,杜民昌正在擦拭酒杯,门倏地被推开,宋鱼脚步飞快,将一个破旧的双肩书包扔给他。
杜民昌接过,眉头紧皱着:“你这段时间……”
“杜叔,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宋鱼不解释,把遗言说的干脆利落,不掺杂任何留恋,“我这两年全部的积蓄都在这个包里,你留好。”
那股不安感袭来,杜民昌说:“小兔崽子,你要干什么?”
“杜叔。”
宋鱼眼眶悄然变红,声音却冷下去:“谢谢您这两年对我的照顾,以后无论是谁找你,就说从来都不认识我。”
杜民昌再要开口,宋鱼却走了。
她像是生怕舍不得。
舍不得如今还算得上平淡的生活。
杜民昌看着摇晃的店门,心跳加速,马上掏出手机打给阿霖。
接通后。
“杜叔。”
对面抢先。
杜民昌听出,无奈垂眼:“三爷,那孩子己经走了。”
“呵呵,她果然是去找你了,看来这两年,宋鱼的确把你当亲生父亲一样看待。”
“您交代的事。”杜民昌喟叹,“我自然竭尽全力。”
“很好,等葬礼结束后,你把宋鱼常去阶下酒吧,还有酒吧的具置都透露给唐砚的人,然后也可以撤回极域了。”
“三爷。”
杜民昌面露难耐,身为社长,霍斯聿一向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决定,但想到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们爷俩跟了您这么多年,我能不能斗胆问一句,这都两年了,您为什么突然要把宋鱼带走?”
电话里的人并不恼,轻描淡写的腔调:“没什么,只是想让他们兄妹二人在葬礼上见个面而己。”
杜民昌一骇,浑身发凉:“可是唐砚要杀了她啊!”
“是吗?”
霍斯聿和身旁的阿霖对视一眼,随手将烟头扔掉,呼吸缓缓拨开弥漫的白雾,笑音夹杂着微弱的电流传递过去,连放狠话都极尽温柔。
“有我霍斯聿在。”
“我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