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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书
加长轿车无声地滑行在清晨的车流里，像一条沉默的黑色大鱼。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车内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我抱着书包，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想的还是早上那幅画。爸爸说颜色很温暖……可妈妈好像不太喜欢？
“小姐，到了。”司机老张的声音低沉平稳，车子稳稳停在校门口。
“谢谢张叔叔！”我推开车门跳下去，汇入穿着统一校服的人流。
校园生活总是明快而规律的，像一首节奏清晰的童谣。课间休息，我抱着水杯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还没走到，就听到旁边拐角处传来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声。是隔壁班几个同学的妈妈，聚在那里，大概是送完孩子还没走。
“哎，看见了吗？就是那个，刚下车那个，沈念安！”一个尖细的女声。
“看见了看见了，啧啧，排场真不小，那车……得这个数吧？”另一个声音带着夸张的咂舌。
“嘁，钱再多也洗不干净！”尖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隐秘的恐惧，“谁不知道她爸妈是干什么的？黑白两道通吃的主儿！”
“对对对！听说她爸，那个沈斯年，看着人模人样，笑呵呵的，背地里吃人不吐骨头！多少家底厚的被他几句话就坑得倾家荡产，跳楼的都有！”附和的声音立刻响起。
“她妈更吓人！活阎王！道上混的谁不怕她？得罪她的，隔天就人间蒸发！知道城西那个填海工程吧？打地基的水泥墩子里，指不定就……”
“嘘——！小声点！”有人慌忙打断，声音带着惊惧，“别让孩子听见！这种家庭出来的……啧，能是什么好苗子？看着倒是挺乖，谁知道骨子里……”
后面的话像一群嗡嗡叫的毒蜂，猛地蛰进我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刺，扎得我脑子嗡嗡作响。黑社会？吃人不吐骨头？水泥墩子？活阎王？……这些可怕又陌生的词，怎么会和爸爸温暖的笑容、妈妈偶尔烦躁却也会笨拙关心我的样子联系在一起？巨大的困惑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感觉，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我抱着水杯，呆呆地站在原地，连饮水机“嘀嘀”的提示音都没听见。
首到上课铃尖锐地响起，我才像受惊的小鹿，猛地转身跑回教室。
一整天，那些刀子般的话语都在脑海里盘旋。我看着讲台上温和的老师，看着身边嬉笑打闹的同学，第一次觉得眼前熟悉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模糊的、令人不安的毛玻璃。课间，同桌陈薇兴冲冲地跑过来跟我分享新买的贴纸，我下意识地抬起头，脱口而出：“薇薇，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
陈薇愣了一下，随即骄傲地说：“我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医生！可忙了！”
工程师……医生……我默默低下头，看着课本上工整的字迹。爸爸的公司是做什么的呢？妈妈每天去处理的“事情”……又是什么？
放学铃声再次响起时，我有些磨蹭地收拾书包。走到校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己经等在那里。老张依旧沉默地为我拉开车门。只是这一次，当车子平稳启动，汇入车流，我忍不住趴在车窗边，格外仔细地看着外面匆匆的行人。那些提着公文包、拎着菜篮子的叔叔阿姨……他们的家，是不是和我的家，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