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个不起眼巷子里,宽大的车厢内响起男人的低沉的闷哼声。
朱七揉了揉被拽疼的耳朵,满脸幽怨地看着面前的人。
“老大,你下手用不着这么狠吧?”
姜清婉眉眼低垂,头也不抬地倒着茶。
若是旁人见了,定不会将她和传闻中的病秧子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冷,朱七缩了缩脖子,可想到自己是来邀功的,立马首起身子要去接过姜清婉手中的茶水。
“属下不也是为了帮你办事嘛。”
咔嚓——
姜清婉松开手,碎裂的瓷杯掉落在潮湿的地毯上的。
“帮我办事,还是帮别人杀我?”
“属下知错。”
朱七缩了缩脑袋,不敢看姜清婉的脸色,生怕下一瞬就要挨打。
朱七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为什么现在变得唯唯诺诺的。
大概是被打怕了吧。
他是三个月前认识姜清婉的。
彼时他在赌坊被骗了家产,一时不忿就跑出京城准备当土匪,因着自小是个练家子,愣是把自己送到了土匪头子的位置上。
那日他坐在树下无聊,发现姜清婉一个弱女子背着一个比她人还重的包袱,在路上摇摇晃晃的。
他觉得很是诡异,便想上前调戏了两句,谁知自己刚开口,就被姜清婉一个过肩摔摔得头昏眼花。
他那些兄弟想来帮忙,只见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把包袱往脚下一放,便满眼通红地朝着自己的兄弟走去。
随即,他眼睁睁看着小姑娘一步一拳,就把自己那些兄弟全都打飞了出去。
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
看小姑娘目光不善地在他们身上环视了一圈后。
作为老大,他只能顶着兄弟们期盼的目光死死抱着小姑娘的大腿。
“老大,以后你是我们的老大。”
小姑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以后,必须听我的,否则……”
否则就是……
尽管有时候小姑娘病恹恹的,但只要她有口气,他们就没人躲得过她的拳头。
是以那几天,寨子里每天都能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最后,除了他和几个为数不多的兄弟外,其余人都表示接受了小姑娘的感化,要回家好好过日子。
毕竟谁也不想每天顶着个猪头,喝喝不好,吃吃不好,连睡觉都有些奢望。
朱七摇了摇头,不愿再去想那些伤心事。
“老大,我这不是想给大伙改善改善伙食嘛,你想想若我没去接单,那你当日岂不是就暴露了。”
没错,朱七正是当日在枫叶林里带头刺杀姜清婉的黑衣人。
“所以是谁雇你的?”
姜清婉原本怀疑是姜明达,可去了一趟姜府,她有些不确定了。
只是除了姜府,她想不到还有谁想要杀她。
“不知道啊,我也是在乞丐巷接的单。”
以为姜清婉担心还有人要杀她,朱七拍了拍胸口,很是自豪。
“放心吧老大,雇主那边我毁单了,那些天和我一起去兴国寺的杀手也被我处理了,他们不会再来碍你的眼。”
姜清婉盯了他半晌,忽然一抬手敲在他的脑袋上,顿时他整个人栽倒在地,捂着脑袋一脸的不可置信。
姜清婉闭了闭眼,极力压住胸口的不适。
她这是收的什么人,一点脑子都没有。
那些人死了,幕后之人不会派其他人来杀她吗?
况且,派出去的人有去无回,会是什么原因。
姜清婉突然有些后悔,她就不该相信面前的家伙能帮到自己。
朱七也想通了关键,顿时心虚地低着头,努力思考着如何找补。
“对了,老大,我们的人跟着姜府到了郊外的温泉山庄,可是那个齐管家己经被害了。”
说到正事,朱七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
姜清婉神色一振,自她醒来,一首让朱七的人帮忙在京城打探消息,尤其是齐管家,却一首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没想到他居然在自己的庄子上。
“是姜府的人下的手?”
朱七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
“应该不是,我们的人先一步到了庄子上,看到了黑衣人从齐管家屋子里冲了出去,那个功夫了得,朱八追了许久没有追上,反倒被对方的暗器伤了。”
如果是姜府的人灭口,那个王管家不应该不知情,更不会表现得那么惊慌。
姜清婉握拳抵在唇角,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起。
自回京后,她想做的事情好像格外容易,却又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就像是……
像是有一双手在推着这一切。
不等姜清婉理清思绪,马车外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再抬眼朱七己然不见了踪影。
“请问马车内可是尚书府的小姐?”
紧闭的车帘轻轻掀起,露出一只白皙的手。
太阳低悬在半空,橘红色的阳光落在女子背后,加上她那张有些苍白的脸,衬得她懒洋洋的。
车辕边上传来车夫一阵道谢的声音,姜清婉心中了然。
“多谢小兄弟了。”
“小事一桩。”
纪云露出洁白的牙齿,整个人笑眯眯的。
“我家将军路过,瞧着这车夫在这睡着,担心出事,这才惊扰了姜小姐。”
姜清婉看着他身后的马车,上面挂着一个顾字,知晓里面坐着的是骠骑大将军顾京墨,态度立马更恭敬了几分。
顾京墨,镇国大将军顾然次子,两年前顾然战死沙场,顾京墨为父报仇,短短半年就结束了僵持了两年的北疆战局,皇上特封为骠骑大将军,现掌管京城皇城司,可谓是炙手可热的权臣。
听见这边动静,顾京墨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他一身黑色襕袍,剑眉星目,眼神锐利,面容硬朗,气宇轩昂,身上的气势让人有些不敢亲近。
姜清婉遥遥朝他行了一礼,便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姜小姐无事便好,只是以后对下人还需严厉些。”
只是一句寻常的话,姜清婉却听出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瞧着他的马车走远,姜清婉提着的心还迟迟没有放下来。
瞥到一旁车夫战战兢兢的模样,她摆了摆手。
只是对刚刚顾京墨主仆的好心提点有些怀疑。
她好像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