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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风卷着河水的湿气，吹不散宋之闲胸腔里那团灼烧的烦躁。
劣质香烟的信息素在他周身翻涌，像一团无法驱散的阴霾，将他与营地篝火的暖光隔绝开来。
他背对着尘暮年的方向，目光落在远处沉沉的夜色里，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冷的金属扳手。
刚才尘暮年那句刻意拔高的“假仁假义的和平窝棚”和与江淮清达成的“合作愉快”，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刻意维持的平静里。
“和平窝棚？”宋之闲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西个字，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
他建立的基地，从来不是什么“窝棚”。
那是他拖着从贫民窟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残躯，一点点用命拼出来的秩序之地。
他比谁都清楚弱肉强食的残酷，正因为经历过最彻底的混乱和绝望，他才固执地相信，哪怕在末世，人也不能彻底沦为野兽。
秩序，规则，相对的公平。
这是他给自己划下的底线，也是他拼死守护的东西。
他要求基地成员遵守规则，相互扶持，限制强者对弱者的无度掠夺，哪怕这被尘暮年嗤笑为“假仁假义”，“违背天性”。
他每次与尘暮年对上，抢夺物资，表面上是争夺，是冲突，是尘暮年口中“叼一口的野狗”。
可只有宋之闲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每一次都在计算着“平分”的可能性。
矿洞那次……他确实失控了，被算计的易感期像焚毁理智的野火。
标记一个Beta，一个他从未想过会染指的人，这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事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整个矿场让了出去，那足够尘暮年的基地安稳度过寒冬的资源，是他当时能想到的最大补偿。
他以为那是“负责”，是弥补。
可在尘暮年眼里，那成了什么？“嫖资”？或者，更不堪的交易？
每一次相遇，无论是医疗设备还是后来的商场物资，他从未想过要独占。
尘暮年像只护食的凶兽扑上来撕咬时，他反击，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将局面拉回他预设的轨道……平分。
商场那次，他主动提出借空间异能者，条件是丧尸王因尘暮年而退，他多拿两成物资，这难道不是最公平的交换？可尘暮年看他的眼神，永远充满了算计和不信任，仿佛他每一步都藏着天大的阴谋。
他给鹿梦的承诺是秩序下的庇护，是异能者与普通人相对平衡的生存空间。
这有错吗？尘暮年那种赤裸裸的阶级划分，将普通人压榨到极限的制度，在他看来才是真正的定时炸弹。
可为什么……每一次他试图讲道理，试图建立规则，试图用“公平”去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换来的都是尘暮年更深的敌意和那句刻薄的“假仁假义”？
他想起刚才河边尘暮年那张苍白倔强却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脸，还有肋下那片刺目的，被粗劣绷带包裹的暗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混合着尖锐的酸涩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冷漠。
关心？他为什么要关心那个处处与他作对，视他为死敌 抢走他治愈系异能者，现在又当着他的面拐走江淮清两千人，还骂他是“野狗”的家伙？
可脚步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朝着河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走去。
看着他因自己靠近而瞬间绷紧的背脊，听着他出口就是带着刺的嘲讽，宋之闲只觉得牙根那股熟悉的钻心的痒意又汹涌而来，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他想吼回去，想用更刻薄的话撕碎尘暮年那副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当尘暮年因为暴怒转身牵扯伤口，疼得脸色煞白身体摇晃时，宋之闲感觉自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所有的刻薄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句干涩的“闭嘴！省点力气！”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关切。
可换来的，是尘暮年更加激烈的反击，是那双水蓝色瞳孔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恨意，是那句“滚！看见你就烦！”
烦……
这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宋之闲几乎要失去理智。
凭什么？凭什么他每一次的克制，每一次试图的“公平”，每一次事后的补偿，哪怕被曲解，换来的都是这样纯粹的厌恶？
他才是那个被莫名其妙当成敌人的人！第一次在医疗厂相遇，他明明想开口商量平分，是尘暮年二话不说首接动手，把他划入了敌人的范畴！从此以后，每一次相遇，尘暮年都像只炸毛的猫，率先亮出爪子！
怒火和被拒绝的难堪瞬间淹没了宋之闲。
他猛地逼近，失控地攥住对方的手腕，那纤细骨骼在他掌中仿佛一折就断。
当他不顾一切地撩开尘暮年肋下的衣襟，看到那狰狞的被草草处理的伤口时，所有翻腾的情绪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暴戾的焦躁取代。
妈的……伤成这样还逞强！那粗糙的绷带，那洇开的暗红血迹……尘暮年手下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劣质香烟味的信息素瞬间狂暴到了极点，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近乎野兽般的愤怒。
他牙根痒得几乎要咬碎自己的臼齿，攥着对方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个随时可能倒下的混蛋还活着，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伤成这样……”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破碎得不像他自己的。
尘暮年的挣扎和劈来的风刃彻底点燃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粗暴地将人按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紧贴，混乱的信息素和血腥味交织。
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敏感的颈侧，用最凶狠的威胁掩盖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咬断你的脖子？！”
这并非虚言。
那一刻，看着尘暮年因疼痛和愤怒而的眼角，看着他颈侧跳动的血管，宋之闲真的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狠狠咬下去，留下属于自己烙印的冲动。
那是Alpha最原始的本能，是对这个永远失控，永远反抗，却又莫名牵动他心神的人最首接的反应。
但他终究没有咬下去。
在理智彻底崩断的前一秒，他猛地松开钳制手腕的那只手，粗暴地将一个冰冷的鹿梦好不容易制出来的顶级治愈药瓶塞进尘暮年的口袋。
“不想死就老实点！”他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朵低吼，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警告。
然后，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拉开了距离。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两人之间，吹散了那短暂而危险的纠缠气息。
他站在几步之外，胸膛剧烈起伏，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未散的暴戾，被抗拒的刺痛，深深的自我厌弃，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近乎绝望的占有欲。
他看着尘暮年捂着伤口，惊疑不定地看着口袋，那眼神里的茫然和愤怒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靠在岩石上，即使狼狈也依旧倔强得刺眼的身影，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猛地转身，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高大的身影迅速融进浓稠的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