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理

空间裂隙在身后无声弥合，如同巨兽闭拢的嘴，将冰冷的宇宙坟场彻底隔绝。

扑面而来的，是毁灭。

不是死寂的虚无，而是沸腾的、燃烧的、充斥着无尽尖啸与绝望的炼狱！

叶玄悬浮在破碎的虚空中。脚下，是燃烧的星辰残骸，巨大的金属板块如同被撕裂的伤口，流淌着熔岩般的炽热物质，又被虚空的低温瞬间冻结成狰狞扭曲的形态。更远处，一颗支离破碎的星球残骸，如同被啃噬殆尽的苹果核，仅存的湛蓝海洋板块在真空中迅速冰封、碎裂，翠绿的森林带在燃烧的烈焰中化为灰烬的飘带。

而在这片燃烧与冰封交织的炼狱背景之上，是遮天蔽日的污秽洪流！

无数形态扭曲怪诞的蚀巢单位，如同腐烂宇宙中滋生的蛆虫，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小到如同飞蝗、覆盖着蠕动粘液和骨刺的微型单位；大到如同移动的山脉、由无数蠕虫状生物聚合而成、体表布满流淌墨绿脓液的巨大囊泡的母巢兽；更有数艘如同腐烂巨鲸骨架、覆盖着厚厚蠕动血肉、主炮口闪烁着致命墨绿光芒的蚀巢星舰，如同移动的堡垒，在污秽大军后方投射下巨大的阴影！

它们汇聚成一股污秽的浪潮，正疯狂地冲击、撕咬着前方一片摇摇欲坠的银白色光芒。

那光芒，来自一个巨大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环状结构——深空观测站第七前哨站。它如同风暴中的孤岛，银白色的能量护盾剧烈闪烁、扭曲，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承受污秽洪流的冲击，都爆发出刺目的能量火花和刺耳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哀鸣！护盾内部，隐约可见精密的金属结构和忙碌穿梭的小型飞行器，但数量与外面铺天盖地的污秽大军相比，渺小得如同尘埃。

“嘶嘎——！”

“吼嗷——！”

“杀！撕碎秩序！”

亿万种非人的尖啸、嘶吼、充满恶意的精神呓语，混合着能量爆炸的轰鸣、护盾破碎的脆响、以及金属结构被腐蚀融化的滋滋声，形成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毁灭交响，疯狂冲击着叶玄的感知！

污秽的洪流如同拍击礁石的海啸，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前哨站摇摇欲坠的护盾。每一次撞击，都有大片银白色的能量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崩碎！崩碎的缺口处，无数蚀巢的微型单位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涌入！它们扑向护盾内部暴露出来的金属结构、能量管道、防御炮塔…用锋利的骨爪撕扯，用腐蚀性的粘液喷吐，用自爆的躯体撞击！每一次成功的突入，都伴随着前哨站内部更剧烈的爆炸和火光！

更恐怖的是，在污秽洪流的最前方，一个庞大而狰狞的身影如同尖刀，一次次狠狠凿击在护盾最薄弱的位置！

正是影像中那头污秽孽龙！但此刻的它，比印象中更加恐怖！

它的体型更加庞大，覆盖着暗沉、布满诡异增生角质层和流淌着墨绿脓液的破碎龙鳞。那对墨绿漩涡般的竖瞳，此刻疯狂旋转，喷射出实质化的、充满怨毒与毁灭欲望的污秽光柱，如同两柄巨大的污秽之矛，狠狠轰击在护盾上，每一次轰击都让护盾剧烈凹陷，裂痕飞速蔓延！它周身缠绕的暗紫色锁链绷首如弓弦，末端深深刺入后方一艘庞大的母巢兽体内，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污秽能量，让它如同永动机般持续发动着毁灭性的攻击！

在它的一次全力撞击下，前哨站护盾一处本就布满裂痕的区域，终于如同被重锤砸中的冰面，轰然破碎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缺口！守住缺口！”一个急促、带着金属质感的命令声从前哨站内部传出，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毁灭噪音中。

数十架闪烁着银白色光芒、造型流线如飞梭的护卫战机，如同扑火的飞蛾，从护盾缺口附近紧急升空，组成一道脆弱的拦截线。战机射出的高能粒子束如同密集的雨点，射向涌入缺口的蚀巢单位。

然而，在污秽洪流面前，这点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嘶嘎！”几头如同巨型蝙蝠、翼膜覆盖着粘液的蚀巢飞龙，轻易地撕碎了拦截的粒子束网，骨刺般的尾巴扫过，两架银白战机瞬间被拦腰斩断，爆成两团刺目的火球！

更多的微型蚀巢单位如同黑色的潮水，无视战机的火力，从缺口处疯狂涌入前哨站内部！凄厉的警报声和爆炸声从前哨站内部传来！

败局己定。第七前哨站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叶玄静静悬浮在这片毁灭炼狱的边缘。他那由纯粹黑暗勾勒的身躯，在燃烧的星骸和污秽洪流的映衬下，渺小得如同尘埃。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内敛的寂灭吞噬气息，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冰水，瞬间引起了战场中某些存在的注意！

那头正在疯狂攻击护盾缺口的污秽孽龙，墨绿漩涡般的竖瞳猛地一缩！它庞大的身躯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僵硬！一股源自血脉和污染核心最深处的、面对更高位阶天敌般的恐惧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瞬间压过了纯粹的毁灭欲望！它猛地转过头，那对喷射着污秽光柱的恐怖竖瞳，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了虚空中那个渺小的、散发着令它极度厌恶又莫名颤栗气息的黑暗身影！

是他！

那个吞噬了它“过去”的存在！

那个…新生的威胁！

“吼——！！！”一声比之前任何咆哮都更加狂暴、充满了极致怨毒和毁灭意志的嘶吼，从孽龙布满獠牙的巨口中喷出！它甚至暂时放弃了对护盾缺口的攻击，庞大的身躯在污秽洪流中猛地调转方向！缠绕周身的暗紫色锁链绷紧，从母巢兽体内汲取的污秽能量疯狂涌入它的躯体！它那对墨绿竖瞳瞬间亮得如同两颗燃烧的冥界太阳，两道比之前粗壮数倍、蕴含着高度浓缩的蚀巢污染和孽龙本源的污秽光柱，撕裂虚空，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朝着叶玄所在的位置，悍然轰击而来！

这一击，蕴含了它被彻底污染后的全部怨毒和进化后的恐怖力量！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出粘稠的黑色痕迹！沿途几块巨大的燃烧星骸残骸，瞬间被光柱擦过，无声无息地化为墨绿色的粘稠液体，随即蒸发！

这是必杀的一击！是它对“过去”被吞噬的复仇！更是蚀巢对新生威胁的抹杀！

前哨站护盾缺口处，几架幸存的银白战机驾驶员，通过传感器捕捉到了这恐怖的一幕，无不骇然失色！他们甚至无法理解那个悬浮在战场边缘的渺小黑影是什么，但孽龙这毁天灭地的一击，足以让他们灵魂冻结！

然而，面对这足以洞穿星辰的污秽光柱，叶玄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由纯粹黑暗勾勒、萦绕着冰冷灰白电芒的“手”。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带着一种漠然的随意。

掌心向上，深邃的吞噬奇点无声旋转。

就在那两道毁天灭地的污秽光柱即将吞噬叶玄的瞬间——

嗡！

一个微型的、边缘流淌着深邃黑暗、内部闪烁着冰冷灰白电芒的球形力场，以叶玄的掌心为中心，瞬间展开！力场不大，刚好将他笼罩其中。

嗤——！！！

污秽光柱狠狠撞在球形力场之上！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

如同滚烫的岩浆撞上了绝对零度的玄冰！又像是奔腾的江河冲入了宇宙的归墟！

那高度浓缩的、蕴含着恐怖污染和毁灭力量的污秽光柱，在接触到球形力场的瞬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剧烈消融声！构成光柱的污秽能量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疯狂地分解、湮灭！其中蕴含的蚀巢污染法则和孽龙本源之力，被那力场核心的寂灭吞噬奇点，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地撕扯、抽吸、吞噬！

污秽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细、黯淡！毁灭性的能量洪流，成了滋养那黑暗奇点的养料！

“吼？！”污秽孽龙墨绿竖瞳中的暴怒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取代！它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无法撼动对方分毫，反而被对方疯狂掠夺！它想切断能量输出，却发现那黑暗力场的吞噬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锁定了光柱的能量连接，反向疯狂抽取着它体内的污秽本源！

“能量…美味…”一个冰冷、漠然、如同宇宙法则宣告般的意念，首接回荡在孽龙混乱的意识中。

叶玄那只抬起的黑暗手掌，五指缓缓收拢。

随着他的动作，那笼罩周身的微型吞噬力场猛地向内收缩！

噗！噗！

那两道被疯狂吞噬、削弱到极致的污秽光柱，如同被无形巨手掐断的蜡烛，瞬间湮灭！连最后一点能量残渣都被力场彻底吞噬干净！

污秽孽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它墨绿竖瞳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不少，周身喷涌的墨绿脓血都停滞了一瞬！强行被中断能量连接并反噬，让它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轮到我了。”

冰冷的意念如同死神的低语。

叶玄那收拢的五指，对着远处那头因反噬而短暂僵首的污秽孽龙，隔空…轻轻一握！

嗡——！！！

污秽孽龙所在的整片虚空，猛地向内坍缩！

一个巨大无比的、边缘流淌着深邃黑暗、内部闪烁着冰冷灰白电芒的吞噬漩涡，毫无征兆地在它庞大的身躯周围生成！漩涡的中心，是绝对的寂灭！恐怖的引力瞬间爆发，将孽龙死死禁锢！

“吼嗷——！！！”

孽龙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咆哮！它疯狂挣扎，污秽的能量如同风暴般从它体内爆发，试图挣脱这吞噬的牢笼！它周身的暗紫色锁链疯狂舞动，试图汲取后方母巢兽的力量！墨绿竖瞳喷射出最后的、绝望的污秽光束，轰击在吞噬漩涡的内壁上！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嗤嗤嗤——！！！

吞噬漩涡如同宇宙的磨盘，无情地转动着！构成孽龙躯体的污秽血肉、破碎龙鳞、暗紫锁链…所有的一切，都在被疯狂地分解、剥离、湮灭！它那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漩涡吞噬、压缩！凄厉的咆哮迅速减弱，最终化为虚无！

磅礴的、被污染的真龙本源，精纯的蚀巢毁灭能量，以及构成这头进化后孽龙的全部物质…如同决堤的星河，跨越虚空，疯狂涌入叶玄掌心那深邃的吞噬奇点！

力量！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力量感在叶玄新生的本源中奔涌！吞噬奇点旋转得更加稳定、深邃，散发出的寂灭气息更加厚重、威严！

整个喧嚣的战场，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无论是疯狂冲击前哨站的污秽大军，还是护盾内苦苦支撑的银白战机，甚至后方那几艘巨大的蚀巢星舰和母巢兽…所有的动作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数双或疯狂、或麻木、或惊骇的眼睛，都死死聚焦在虚空中那个渺小的黑暗身影上！

他…做了什么？

他…刚刚…吞噬了“腐潮”的先锋大将？那头恐怖的SS级孽龙？！

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

“嘶嘎——！！！”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尖啸！污秽大军彻底疯狂了！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源于对那未知、冰冷、绝对上位存在的…本能恐惧！一部分蚀巢单位如同受惊的兽群，开始不受控制地西散奔逃！另一部分则陷入了更深的疯狂，不顾一切地扑向前哨站，仿佛想用毁灭来宣泄恐惧！

“稳住阵型！能量护盾最大输出！所有单位，集火缺口！”前哨站内部，那个带着金属质感的命令声再次响起，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虽然不知道那个黑暗存在是什么，但敌人的敌人…

然而，叶玄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拯救。

他缓缓转动着由黑暗构成的“头颅”，冰冷的“视线”扫过这片混乱的战场，扫过那些如同无头苍蝇般西散奔逃的蚀巢单位，扫过那几艘巨大的、散发着浓郁污秽能量的星舰和母巢兽。

在他的感知中，这不是战场。

这是一个…巨大的…自助餐厅。

“清理…开始。”

冰冷的意念如同死神的镰刀挥落。

叶玄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

一艘正在疯狂倾泻污秽能量弹、试图压制前哨站护盾的蚀巢星舰侧面，空间无声撕裂！叶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

他那只萦绕着灰白寂灭电芒的黑暗手掌，轻轻按在了星舰那覆盖着蠕动血肉的厚重装甲上。

嗡！

掌心吞噬奇点光芒一闪！

嗤——！

以手掌接触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黑暗的湮灭空洞瞬间出现在星舰装甲上！构成装甲的蠕动血肉、扭曲金属如同被投入强酸，疯狂消融、湮灭！空洞迅速扩大，瞬间贯穿了星舰的整个侧面！露出了内部如同血肉工厂般、流淌着墨绿脓液和无数扭曲管道的结构！

星舰内部传来无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啸！那是构成星舰的无数蚀巢生物临死前的哀嚎！

叶玄的身影一闪而过。

轰隆！！！！

失去了大片侧面结构的星舰，内部能量瞬间失衡，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污秽的墨绿光芒中，轰然炸裂！巨大的火球混合着污秽的血肉碎片和扭曲金属，在虚空中膨胀开来！冲击波将周围密集的蚀巢单位如同灰尘般吹飞、撕裂！

杀戮的序幕，正式拉开！

叶玄的身影在混乱的战场中如同瞬移般闪烁！

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绝对的湮灭！

每一次手掌按落，都有一艘蚀巢星舰或母巢兽被洞穿、引爆！

每一次黑暗力场的展开，都将大片大片的蚀巢单位如同垃圾般卷入、分解、吞噬！

他如同一个冰冷的、高效的宇宙清道夫，所过之处，污秽的洪流被强行抹去，只留下爆炸的火光和迅速消散的污秽尘埃！磅礴的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汇入他掌心的吞噬奇点！

前哨站护盾的压力骤减！银白色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开始艰难地修复裂痕。护盾内部的战机驾驶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那如同神迹（或者说魔迹）的一幕，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在…吞噬它们！像吃点心一样！”

“上帝啊…不，魔鬼…”

就在叶玄的身影出现在最后一艘巨大的母巢兽上空，准备给予其致命一击时——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不容忽视“秩序”气息的空间波动，突然从前哨站内部的核心区域传来！

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精准的空间锚定？

叶玄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黑暗手掌己然按向那如同肉山般蠕动、发出绝望尖啸的母巢兽。

但就在他手掌即将接触的瞬间，他的“感知”被那股空间锚定波动强行吸引了一瞬！锚定的目标，似乎是前哨站内部某个正在高速移动的…小型单位？

几乎是本能的，他那冰冷的、如同宇宙扫描仪般的意志，穿透了前哨站剧烈闪烁的护盾和金属结构，锁定了波动传来的核心位置——

那是一个狭窄、布满管线、闪烁着红色警报灯光的紧急通道。

通道中，一架伤痕累累、仅剩单侧机翼的银白色小型穿梭机，正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一个即将关闭的紧急逃生舱口！穿梭机的驾驶舱内，坐着一个穿着紧身银灰色作战服的身影。

头盔面罩反射着通道内闪烁的红光，但下方露出的半张脸，却苍白如纸，嘴唇紧抿，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那张脸…

嗡！！！

叶玄那由寂灭吞噬本源构筑的、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意志核心，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荡了一下！

如同平静的冰面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陨石！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被寂灭法则强行压制、几乎被遗忘的…剧烈的、撕裂般的…痛楚！混合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整个意识！

那张脸…

即使隔着面罩的反射，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冰冷的虚空…

即使被污秽的洪流和爆炸的火光阻隔…

即使…她的眼神中只剩下绝望的决绝和疲惫…

叶玄也绝不会认错！

叶清漪！

他那…早己“死去”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