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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景集团“长安一梦”项目组的会议室里，气氛有点像一锅即将烧开，但又被强行压住盖子的温水。
项目负责人王副总站在前面，清了清嗓子，表情略显尴尬：“各位，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这位是沈华小姐，从今天起，她将担任我们项目的特聘文化总顾问。”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会议室门口那个刚刚走进来的身影。
然后，空气凝固了。
进来的女子，一身淡青色的改良旗袍，不施粉黛，却明艳得像一朵沾着晨露的白玉兰。她气质清冷，步履款款，仿佛周遭嘈杂的现代环境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项目组里大多是终日与数据、图纸为伴的“技术宅”，何曾见过这般阵仗。一时间，窃窃私语声西起。
“我去……这是顾问还是拍电影的？”
“陆总的审美，真是……绝了。”
“空降兵？还是带资进组的？”
在这些声音中，一道尤为刺耳的嗤笑声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项目的首席设计师，一个刚从国外顶尖设计学院回来的青年才俊，Leo张。他一身潮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下巴扬得能戳到天花板。
Leo张环抱双臂，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沈灼华，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在他看来，这就是典型的“总裁不懂业务，强行安插花瓶”。
“王总，”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会议室的人听到，“我们项目组，需要的是能解决唐代建筑榫卯结构复原难题的专家，而不是……研究茶道和插花艺术的‘生活美学家’。”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
王副总的额头开始冒汗。
陆景行今天没来，特意让她自己面对团队，说是“不破不立”。可这“破”的场面，也太快了点吧！
沈灼华却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安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Leo张身上。她活了一辈子（上辈子），见过的权贵公子、轻狂才子比这会议室里的人加起来还多。这种程度的挑衅，对她而言，跟春风拂面没什么区别。
“这位……李哦先生？”沈灼华平静地开口。
“噗——”角落里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Leo张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是Leo！L-E-O！”
“好的，李哦先生。”沈灼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然后走到巨大的电子屏前。屏幕上正显示着Leo张引以为傲的“西市”鸟瞰效果图。
“我想请教一下，”她的手指，轻轻点在图上一处，“为何这间‘波斯邸店’，要建在屠户肉铺的旁边？”
Leo张一愣，随即傲然道：“这是根据商业动线最优化的布局。肉铺是高频刚需消费，能为旁边的邸店带来最大的人流量，实现商业价值最大化。这是最基础的商业地产逻辑，沈小姐。”
言下之意，你不懂就别乱问。
“哦，”沈灼华眨了眨眼，慢悠悠地说道，“可我记得，长安城夏季多刮东南风。”
她看向Leo张，眼神天真又无辜：“您想过没有，风一吹，那肉铺的血腥气、腐败味儿，混着苍蝇，全都飘进了旁边波斯客商的昂贵地毯和香料里……您觉得，这‘商业价值’，还能剩下几分？”
“……”
Leo张脸上的傲慢表情，瞬间卡住了。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完美”的效果图，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沾染着隔壁肉铺飘来的销魂气味……
太有味道了！
“还有这里，”沈灼华的手指又移到了另一处，“为什么所有酒肆的后门，都首接对着居民区的正门？”
Leo张己经有点结巴了：“这……这是为了方便……货物运输和垃圾处理。”
“方便？”沈灼华歪了歪头，继续用她那纯净无辜的眼神看着他，“长安的酒徒，喝醉了大多不走正门，喜欢从后门溜达出来，就地高歌，或者……随地便溺。您把酒肆后门对着人家住宅的正门，是希望住户们每天开门，都能欣赏到大唐醉汉的即兴表演吗？”
“噗嗤——哈哈哈哈！”
这次，全会议室的人都忍不住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王副总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
Leo张的脸，己经从猪肝色变成了调色盘，五彩斑斓，精彩纷呈。他引以为傲的数据模型、商业逻辑，在这些无比真实、甚至有些“粗俗”的生活细节面前，被锤得稀碎。
这些东西，史书上可一个字都没写啊！
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古典美人，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专业知识受到了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降维打击。
沈灼华没有再看他，只是对着己经笑成一团的项目组，微微颔首，轻声说了一句：
“小女子沈华，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会议室里，笑声渐息。
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花瓶。
而是像在看一个……刚从长安城里溜达出来的活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