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屹似是无心再掺和他们夫妻俩的私事,进了车库后就远远走在最前面。
此时坐在车里,从后视镜盯着吵嘴的两人,神情不辨喜怒。
首到秦予安踹了孟时川一脚,又用包包砸了他两下,红着眼圈忿忿离开,他才下了车,走向孟时川。
后者低下头,无奈地叫:“大哥。”
“刚回来就吵架,你很闲?”
孟时川无话可说。
孟家是京市几百年的豪门望族,自老祖宗那辈起就没出过夫妻不和的丑事。多少年积攒下来,全在这一辈反噬了。
秦予安跨越上千公里远嫁京市,孟家夫妇自然不能苛待她,不管是为京港联姻,还是为她本身就讨人喜欢。
可家里没受过的委屈,全在孟时川这受了个遍。
他对外温和谦逊,对秦予安的时候就横眉竖眼。
孟怀屹皱了皱眉,指尖夹着香烟点燃,走之前撂了句话:“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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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夜色昏沉。
秦予安踩着小高跟噔噔噔出了繁花会所,走了半条街也没拦到车。
脸上的泪己经干了,她随便选了个方向往前漫无目的地走,打算走出这条街再叫司机来接。
身后几步远,纯黑色的宾利慢悠悠地跟着,夜色中如同鬼魅。车灯映照着女孩的小腿,被她的高跟鞋踩在脚下。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生气的事,鞋尖掀起一块石头,将它踢得老远。
孟怀屹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踩了脚油门,超过她半个车身后按了喇叭。
“嘟——”
秦予安吓了一跳,侧头去看。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露出孟怀屹冷峻的下半张脸。
“上车。”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孟时川呢?”
“回家了。”
“那我不要回去。”秦予安别过头去,留给他一个倔强的侧影:“大哥你先走吧,梁叔会来接我的。”
京市快入秋了,夜里风很大。她光腿穿了条连衣裙,白皙的膝盖被风吹得发红。
孟怀屹捏了捏眉头,说:“时川喝酒,梁叔开车接他先回了,没那么快返程。”
他自小就没这么好声好气地哄过人,二三十年来积攒的耐心都用在跟秦予安说话上了。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公司的那群董事听了都要吓死。
秦予安侧头看着他,眼睛也是红红的。
“上车。”
也许是觉得冷了,她终于磨磨蹭蹭地上了车,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孟怀屹车上味道很淡,更多的还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冷香,很好闻。
他调转方向,开往市区。
秦予安攥着安全带,手指反复收紧,最终还是说:“大哥,我不想回家……”
星港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却又不同于江南水乡。秦予安讲话有些nl不分,听起来特别软。
花一样的年纪,讲话又软又娇气,性格骄纵的小公主。
偏偏嫁给了孟时川这个没心肝的蠢男人。
孟怀屹“嗯”了一声:“没说带你回家。”
“那去哪?”
她眨了眨眼,就见孟怀屹驱车靠近路边的垃圾桶,降下了副驾驶窗子。
他腕上价值不菲的百达斐丽表在夜色下熠熠生辉,低调又奢华的款式很晃眼。搁在方向盘上那只手抬了抬,讲话言简意赅:“包扔了。”
“带你买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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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予安到孟家老宅的时候,孟时川己经先一步回来了。
他坐在客厅里,听着庭院有汽车熄火的动静,立刻站起身迎出门。
就见秦予安左右手各提着几个奢侈品纸袋,高高兴兴地进来。
张婶给她开门,她就甜甜地叫人:“谢谢张婶~”把张婶哄得都笑了起来,连连问她吃饭了没有。
“还没呢,妈咪说晚上亲自做好吃的给我,还留着肚子。”
她不仅手上拎着袋子,衣服也换了。下午出门穿的那套白色公主裙变成了套装的长裙,半长的发散下来,整个人精致又干练,是长辈都会喜欢的样子。
就连手上拿的包,也变成了限量款的鳄鱼皮。
孟时川上下扫她一眼,眉头轻蹙:“不是说妈在等你,又去买东西了?”
秦予安瞟了他一眼,从鼻孔出气,“哼”了一声:“管的着么你?”
她往棋牌室走,孟时川像个狗皮膏药粘在身后,甩不开似的:“大哥呢?”
“他临时有事,回公司了。”
孟怀屹看着冷淡得很,给她花钱却特别大方,人人都道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耐心,但陪她购物这一小时,坐在沙发上等她,半句不耐烦也没有。
反倒是秦予安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草草买了几件就要回家。
最后,孟怀屹还主动买了两条丝巾,一条浅粉色的给她,另一条紫色的叫她送给孟夫人。
‘说是你买的,她会喜欢。’
‘可是……’
‘没有可是。’孟怀屹把盒子塞进了她手里,不容置疑地说:‘大哥送的,你也不能收?’
这是婚后第一次孟怀屹单独买东西送她。上一次还是新婚时,他以大哥的名义送了新婚夫妻一幅画,现在还挂在家里书房。
秦予安没什么艺术造诣,看不出那画的是什么,只觉得挺漂亮的。
到了棋牌室门口,孟时川还没打算放她进去,秦予安彻底不耐烦了:“你又想说什么?”
“今天的事,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孟时川肯屈尊降贵,跟她一个草包大小姐服软,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予安:“你喝假酒啦?”
再说了,“他们”?在场那么多人,“他们”是谁呀?
孟时川说:“芸芸刚进入职场,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有什么让你生气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秦予安这才明白过来:“孟时川,你爱好挺广泛呀,连女朋友的闺蜜都要护着。”
“你思想别这么龌龊行不行?”孟时川皱眉。
秦予安冷笑:“你行事别这么龌龊行不行?”
“再说了,要是真没想法,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他再要说,秦予安推门进了棋牌室,把门在他面前甩上了。
眼不见心不烦。
屋里打牌的声音停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孟夫人打了张二条出去,抬手招呼她:“安安宝贝来啦,快坐到妈咪身边来!”
今夜没了家宴,孟夫人约了两个相熟小姐妹打牌,为了等她三缺一,只得拉着胡叔打了两圈。
这会胡叔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她,换了把舒服的高背椅给她坐。
孟夫人瞧着她双手拎满东西,示意胡叔接走,又夸奖秦予安:“我们安安宝贝真勤快,还出门购物,下次叫他们送到家里来给你选!”
“没事啦。”秦予安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给妈咪也选了礼物,和我的丝巾是同系列,看下喜不喜欢?”
这下,不仅孟夫人喜笑颜开,连白夫人都是连连赞叹:“安安真是又漂亮又乖巧,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好福气呀!”
孟夫人拉着秦予安的手,得意道:“那是,我们安安宝贝比那两个浑小子贴心多了,给什么我都不换的!”
“时川刚回来就去和人聚会,也不知道陪陪你。带你去购物,哪补偿得了两个月没见面?”
秦予安本来不好意思说是孟怀屹带她去的,可今晚发生的事,又让她不想把所有好都算到孟时川头上。
所以还是实话实说:“是大哥带我去的……”
听到孟怀屹的名字,白夫人就来兴趣了,牌也不打了,用胳膊肘碰碰孟夫人:“姐姐,你都捂半天了,非说要等安安来了再看,该拿出来了吧?”
孟夫人:“哎呀,你们真八卦!”
秦予安也好奇了:“是什么呀?这么神秘?”
白夫人嗬嗬地笑:“你妈咪在给你大哥选相亲对象呢,照片藏了一大堆,非说要等你来才能看。”
“你们年轻女孩玩得来,你也看看,帮你大哥把把关。”
秦予安一下没收住表情:“啊?”
“大哥……要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