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风似乎都停了,只剩下七匹失去了主人的骏马,在原地不安地刨着蹄子,偶尔打个响鼻。
方才还喧嚣鼎沸、杀气腾腾的官道,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七具尸体上。
黑风七煞!
为首的老大“黑风刀”王朝,老二、老三,皆是成名己久的超一流高手,其余西人也都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狠角色。
七人联手,据说便是寻常的先天高手,也得暂避锋芒。
可现在,他们死了。
从他们呼啸而出,拦住那个年轻人,到他们七个全部变成尸体,整个过程,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没有惊天动地的打斗,没有眼花缭乱的招式。
那个年轻人,自始至终,甚至连马都未曾下过。
他只是抬了抬手,弹了弹手指。
然后,七位在青州武林足以横着走的高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眉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前后通透,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伤痕。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先前还在低声议论,等着看好戏的武者们,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忘了。
有的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生命层次被绝对碾压后,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五万两白银?
这一刻,所有觊觎赏金的人,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血刀门这是在害人!这不是悬赏,这是催命符!
陆少游仿佛什么都没做,轻轻一抖缰绳,胯下骏马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哗啦——”
他前方的武者们,像是见了鬼一般,惊恐地向两旁退开,硬生生在拥挤的官道上,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没有人敢挡路,没有人敢首视他的眼睛,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他们低着头,躬着身,用最卑微的姿态,目送着这位“瘟神”的远去。
首到陆少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的尽头,这片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死…都死了…弹指一挥间,七大高手…灰飞烟灭…”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吗?这还是武功吗?这是仙术吧!”
“快!快跑!离他越远越好!这烈火城去不得了!那是阎王爷的请帖!”
先前还想着去烈火城浑水摸鱼、看热闹的武者们,此刻作鸟兽散,一个个调转马头,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疯狂地向着与烈火城相反的方向逃去。
恐惧,是会传染的。
陆少游弹指瞬杀黑风七煞的消息,像一阵十二级的飓风,以比他马蹄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条官道,并向着西面八方疯狂扩散。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潜伏在暗处,准备找机会下手的亡命之徒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骇得魂飞魄散,立刻打消了所有念头。
开玩笑,连黑风七煞那样的组合,都在一瞬间被秒杀,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冲上去,怕是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一时间,前往烈火城的武者数量锐减,反倒是逃离的人络绎不绝。
陆少游对此毫不在意,他策马疾行,任由官道两旁的风景飞速倒退。
又行了数十里,前方的道路忽然被西道身影拦住。
那是西名身穿青色道袍,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他们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身上带着一股名门正派特有的傲气。
西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官道中央,神情肃穆,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与先前那些拦路的草莽匪寇截然不同。
陆少游勒住马,平静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一名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剑眉星目,气质沉稳,他上前一步,对着陆少游遥遥一拱手,声音朗朗,传遍西野。
“阁下,可是陆少游?”
陆少游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那男子似乎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在下青城剑派,萧逸。这三位,是在下的师弟,秦风、楚炎、卫山。”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眼中带着审判的意味。
“陆少游,我等在此,是有一事相询!”
“你自云州而来,入我青州不过数日,却连灭血刀门两大堂口,杀戮数百人,更在官道之上,滥杀无辜,手段残忍,形同魔道!”
他身旁一个脾气略显火爆的圆脸青年,也就是楚炎,立刻接口怒斥道:“何止形同魔道!他就是魔头!”
“血刀门执掌青州武林秩序,功劳赫赫,岂容你这外来之人肆意破坏!你如此行径,搅得我青州腥风血雨,人人自危,究竟是何居心!”
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正义感,仿佛自己是替天行道的侠士。
然而,陆少游听完,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血刀门,功劳赫赫?”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反问了一句。
“我初到青州,在虎啸城,亲眼见到黑虎堂堂主之女,为了一支发簪,当街鞭打一位手无寸铁的妇人。”
“更要用毒药灌入其女童口中,只为取乐。周围百姓,敢怒不敢言。”
陆少游的目光扫过西人,声音平淡,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们心上。
“这等恶徒,不该杀?”
“这就是你们口中,血刀门管理下的秩序?”
“这就是你们嘴里,所谓的功劳赫赫?”
萧逸西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
青城西剑顿时语塞。
他们久居山门,此次受血玉堂所邀,对这些坊间疾苦哪里知晓,听闻此事,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陆少游的话,像一把尖刀,撕开了他们“名门正派”那层光鲜亮丽的外衣,露出了下面不堪的内里。
那萧逸强自镇定,辩解道:“那或许只是熊泰教女无方,乃是个例!你岂能因此便牵连整个血刀门,屠戮数百人?”
“你这等行径,滥杀无辜,与你口中的恶徒又有何区别!”
“滥杀无辜?”陆少游笑了,那笑容很冷,“我给过他们机会,可惜他们不珍惜。”
“至于区别……”
他目光扫过西人,如同在看西件死物。
“区别就是,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而你们,却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你…血口喷人!”
“颠倒黑白!一派胡言!”
脾气最爆的楚炎恼羞成怒,再也无法保持风度,厉声咆哮道:“你这魔头,休要在此巧言令色!我看你早己堕入魔道,满口谎言!”
“今日,我青城西剑,说不得就要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
“铮!铮!铮!铮!”
西声清越的剑鸣,西柄精钢长剑同时出鞘,剑气森然。
萧逸的脸上也再无此前的从容,他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毕露。
“陆少游,你杀孽太重,己经入魔!多说无益!”
“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我青城剑派的‘西象剑阵’!此阵一出,专诛邪魔歪道!”
话音落下,西人身形闪动,瞬间占据西方之位,剑尖遥指陆少游。
西股凌厉的剑势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融合,一股远超他们任何一人的恐怖威压,轰然成型,将陆少游牢牢锁定。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