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在晨曦中逐渐开阔,远方隐约可见码头轮廓。
船行数日,青州地界己然在望。
王通摇着橹,船速放缓了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盘膝打坐的陆少游,开口道:“小哥,前面就是龙蛇渡了。这地方,算是青州的外围,但己经不太平。”
“掌控这片水域的,便是巨鲸帮。”
陆少游睁开眼,气息悠长:“巨鲸帮?”
王通点头:“正是。他们人多势众,霸道得很。所有船只到了这里,都得交一份过路费,不然休想安稳上岸。”
“小哥你初来乍到,若他们索要,且先忍一忍,莫要轻易起冲突。这龙蛇渡鱼龙混杂,不是善地。”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尤其是那血刀门,行事更是狠辣无情。小哥你若真与他们有怨,万万要小心,那是一群真正的亡命徒。”
陆少游嗯了一声:“我记下了。”
帆船缓缓靠向码头。
龙蛇渡码头比云渊郡的渡口规模小不了多少,却更显混乱。
岸边歪歪斜斜停泊着不少船只,一些衣着邋遢的汉子扛着货物来往,吆喝声此起彼伏。
刚一靠岸,跳板还未搭稳,七八个手持短棍腰挎弯刀的壮汉便围了上来。
为首一人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三十来岁年纪,三角眼闪着凶光,上下打量着陆少游和王通。
“新来的船?懂不懂规矩?”疤脸汉子用短棍敲了敲船舷,发出梆梆的声响。
王通连忙上前,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陪着笑:“各位爷,行个方便。我们是过路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疤脸汉子接过银子掂了掂,撇了撇嘴:“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这条船,还有这小子,两个人,至少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王通面露难色:“这位爷,我们小本生意……”
陆少游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银子,约莫五两,丢了过去:“够了吗?”
疤脸汉子一把接住,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横肉堆叠:“算你识相!滚吧!”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让开。
王通叹了口气,对陆少游道:“小哥,我就送你到这了。你多保重,青州这地方,步步凶险,凡事三思。”
陆少游点头:“你也保重。”
与王通分别后,陆少游踏上了龙蛇渡的土地。
这镇子不大,街道由青石板铺就,却多有破损。两旁店铺稀疏,行人也多是些面带警惕的江湖人士,或是神色匆匆的普通百姓。
他寻了一家客栈。
店面不大,大堂里却坐了不少人,三五成群,高声阔论。
“听说了吗?黑水堂跟三河帮的人又在西街火拼了,死了不少人呢!”
“嗨,这算什么新鲜事?在青州,哪天不死人?前儿个我还看见血刀门的人当街砍了个不长眼的,官府连个屁都不敢放!”
“要我说,还是巨鲸帮威风,这龙蛇渡上下,谁敢不给他们面子?”
陆少游拣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些酒菜,默不作声地听着。
这些江湖客的谈话,让他对青州的混乱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刚吃了没几口,便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一扫,正是码头上那几个巨鲸帮的汉子,包括那个疤脸张。
他们此刻也坐在大堂另一角,正对着他指指点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大哥,那小子一个人,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刚才在码头给钱那么爽快,身上肯定还有不少油水!”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压低声音对疤脸张说道。
疤脸张舔了舔嘴唇,三角眼中闪过贪婪:“嗯,看他那身行头,鼓鼓囊囊的,八成是头肥羊。派两个兄弟盯紧了,看他住哪个房间。”
“今晚,咱们给他松松筋骨。”
“嘿嘿,大哥英明!”几个手下发出低低的哄笑。
陆少游将这一切尽收耳底,心中冷笑。他从不主动惹事,但若有人不知死活惹到他头上,他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他吃完酒菜,便向店小二要了间客房。
那疤脸张见他上楼,立刻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汉子悄悄跟了上去,记下了房号,又回来向疤脸张复命。
“二楼,天字乙号房。大哥,那小子好像没什么警觉。”
疤脸张嘿然一笑:“警觉!警觉有用?到了咱们龙蛇渡,是龙也得盘着!等三更天,大家都睡熟了,咱们再动手。”
“记住,手脚麻利点,别弄出太大动静,东西到手,人处理干净!”
“是,大哥!”
夜色渐深,龙蛇渡镇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划破夜空。
客栈房间内,陆少游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闭,实则耳听八方。
他早己察觉到门外有细微的窥探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咚咚。”极轻的敲门声。
无人应答。
片刻后,房门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门锁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开了。
随后,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隙。
五个黑影鱼贯而入,动作很是熟练,显然是惯犯。
为首的正是疤脸张,他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小子睡得还挺沉。”一个喽啰低声道,借着从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隐约看到床上隆起的人形。
疤脸张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散开,将床铺包围。
他自己则一步步逼近床边,举起了手中的短刀,准备给床上的人一个惊喜。
就在他即将动手之际,屋内灯光乍亮,一个平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位深夜造访,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疤脸张等人闻声大惊,猛地转过身。
只见在房间的桌案旁,陆少游好端端地坐着,手中端着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你…你没睡?”疤脸张声音有些发紧,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陆少游放下茶杯,缓缓起身:“等你们很久了。”
“说吧,是想劫财,还是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