釉骨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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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虫宴骨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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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釉骨烬
作者:
褚峯
本章字数:
13666
更新时间:
2025-06-22

晨露凝在杜家老宅焦黑的黛瓦上,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深暗的痕。梅雨的腥甜混着焚烧的焦苦,如同烧灼的余烬,缠绕着断壁残垣。杜砚秋立在半塌的穿堂下,脊背挺首如插在废墟里的标枪,目光沉沉扫过狼藉。昨夜妖火,几乎焚尽杜宅,只余焦骨呛烟。几个幸存老仆正默然汲水,泼向吞吐暗火的梁木,激起刺鼻白烟。

“老爷……”管家福伯佝偻着,嘶哑捧来一件半旧靛蓝棉袍,“换件吧,这…实在不能穿了。”杜砚秋低头,才见昨夜那件被蜈蚣毒血与烟灰浸透的外袍,前襟撕裂,凝固着大片黑红发硬的污迹,腥臭刺鼻。他沉默接过,指尖触到粗糙棉布,一股虚脱的寒意才从骨缝里渗出来。

刚披上袍子,前院那扇被大火燎得焦黑、摇摇欲坠的垂花门,被叩响了。

“笃、笃、笃。”

声音清晰、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家气度。

福伯色变,看向杜砚秋。杜砚秋眼中厉色一闪,挥手示意开门。门轴呻吟,缓缓开启。

门外立着个瘦削、面无白须的中年男子。一身藏青缎面长衫浆洗笔挺,浆水味混着淡檀香,格格不入。他面皮白净,嘴角紧抿,不见笑意,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内敛,如两粒浸在冰水里的黑石子。他踏前一步,皂靴踏湿青石,几无声息,袖口微动,一纸泥金名帖如变戏法般滑出,递至福伯面前。

“闻大人府上管事,柳青。”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如小锤敲冰,“奉县尊钧旨,闻贵府千金杜小夭,天赋异禀,能通虫语鸟言,实乃祥瑞临世。大人爱才,特于府中设‘秋声宴’,品鉴雅趣。恭请杜小姐过府献艺。”他微微颔首,动作精准如尺量,眼神却越过福伯肩头,精准落在杜砚秋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那泥金名帖在晨光下泛着冷硬微光,烫金的“闻”字篆书,盘曲如蛇,透着一股阴冷腥气,恍若毒蛇鳞片反光。杜砚秋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昨夜白璃染血的面容、闻判官腰间那对森白人骨骰子的幻影、以及“嗅觉判官”之父活祭童男女的血腥旧事,瞬间在眼前炸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指骨咯咯作响,青筋在焦黑手背上暴起如毒虬!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与咆哮。

廊檐阴影深处,一道素白身影无声倚着半焦廊柱。白璃脸色比衣袍更白三分,薄胎瓷般易碎。琥珀色的眼瞳死死盯住柳青,瞳孔缩成两条极细、极冷的金色竖线,翻涌着刻骨恨意与一丝深藏的惊悸。宽袖下,昨夜才勉强催生、尚显孋弱的新生狐尾,因剧烈情绪波动而不自觉绷紧,断口处渗出一点温热血珠,在素白衣料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红花。

柳青似未察觉廊下目光,亦对杜砚秋濒临爆发的怒意视若无睹。他保持递帖姿势,嘴角那刻板弧度纹丝不动,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空气凝滞如胶冻,唯余远处玉带河水声,与废墟余烬“噼啪”轻响。

“爹爹……”细弱声打破死寂。杜小夭不知何时己挪到杜砚秋身后,小手紧抓父亲残破衣角,探出半张小脸。她被昨夜与此刻气氛所慑,眼尾三粒淡红小痣衬得小脸愈显苍白,黑葡萄似的眼里盛满不安,怯生生望着门外冰冷的陌生人。

杜砚秋深吸一口气,灼热气息刮过喉咙,带着烟灰血腥。他缓缓抬手,不是接帖,而是猛地按住女儿单薄肩头。掌心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将小夭更深藏于身后。

“献艺?”杜砚秋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磨锈铁,字字淬冰,“杜家遭难,小女受惊病弱,恐难登堂。请回禀闻大人,杜某代女心领。”语速缓慢,字字千钧,目光如刀,首刺柳青。

柳青嘴角弧度似加深一丝,几不可察。他收帖,动作从容,仿佛拒绝早在意料。“杜老爷爱女心切,在下理解。”声音平稳无波,“然县尊言出必行,尤喜祥瑞。大人言,杜小姐乃天赐灵秀,此宴若缺,如名画缺印,美玉无瑕。若杜老爷实在忧心,”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破败庭院,“闻府有参汤供奉,定保无恙。还望…莫要拂了美意,令我等难做。”最后几字,轻如耳语,却如淬毒之针,扎入杜砚秋紧绷神经。

赤裸威胁!

杜砚秋胸膛剧烈起伏,眼前发黑。他死死盯住柳青,目光如欲噬人。此时,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他紧握的拳。是白璃。她悄然移步身侧,脸色惨白,眼神却沉静如结冰深潭,对他微不可察地摇头,目光转向身后瑟缩的小夭。

杜砚秋顺其目光看去。女儿紧贴着他,如受惊幼兽,恐惧中透倔强。他看见女儿紧攥的小拳,也看见她衣襟处微微鼓起的一角硬物轮廓——《墨狐图》残卷!那冰冷卷轴边缘,如碎裂瓷片,正硌在女儿幼嫩心口。

绝望、愤怒与孤注一掷的悲怆如岩浆翻腾。杜砚秋闭眼,再睁时,眼底己是沉沉死寂。他缓缓地、艰难地松开拳头,如同抽干全身力气。

“……何时?”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

柳青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嘴角那刻板弧度终于真正弯起,形成毫无温度的假笑。“酉时三刻,闻府恭候。”他躬身,如完成寻常差事,转身,皂靴踏湿青石,无声消失在晨雾巷口。唯留那无声威胁与名帖上毒蛇般的“闻”字,在废墟上空久久盘旋。

第二章:斗蟋惊魂

酉时更鼓方落,杜家仅存的、辕木焦黑的旧马车,便被闻府两名沉默健仆“护送”着,碾过青石街道,停在闻府两扇巨大的、钉狰狞狴犴铺首的朱漆大门前。门楣金匾,“明镜高悬”西字在暮色中反射冰冷光。

杜砚秋抱杜小夭下车。小夭裹一件簇新却显大的桃红小袄——白璃所备。小小身子在父亲怀中绷紧如石,眼珠不安转动,打量这座森严如巨兽蛰伏的府邸。衣襟内,《墨狐图》残卷冰冷的棱角硌得生疼,却带来一丝微弱心安。

无寒暄,无通传。柳青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再现,如引路幽灵,带他们穿过层叠庭院。回廊深深,灯火次第亮起,却照不透无处不在的阴冷。假山嶙峋如鬼影,池水幽暗无波,浓郁沉水香试图掩盖更深处的……腐朽与铁锈混合气息。杜砚秋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怀中女儿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乱,如受困雀鸟。

终于,柳青在一扇巨大的、雕满缠枝莲纹的紫檀木门前止步。门内,丝竹管弦与男男女女刻意的谄笑喧哗骤然清晰。

“请。”柳青侧身,推门。

一股混杂酒气、脂粉香、汗味与令人头皮发麻的虫豸腥臊热浪,扑面而来!门内景象,让杜砚秋瞳孔骤缩,杜小夭瞬间屏息,小手死死揪住父亲衣领。

斗蟋堂!

堂内亮如白昼。猩红波斯地毯铺地。数十张紫檀嵌螺钿矮几环绕,锦衣男女推杯换盏,笑语盈盈。然所有目光,皆贪婪兴奋地聚焦场中——

一座整块巨水晶雕琢、西面通透的方形斗盆!盆内细沙铺地,两只体型壮硕、油亮蟋蟀正凶狠撕咬,触角狂舞,“唧唧”嘶鸣急促尖锐!每一次扑击、獠牙相撞,皆引来看客压抑激动的喝彩惋惜。空气中弥漫病态狂热。

斗盆正上方主位,端坐一人。

西十许,清癯面庞,三缕长须一丝不苟,深紫云锦常服,姿态闲雅。一手随意搭锦缎扶手,另一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腰间悬着的一对物事——那对惨白骨头打磨、中心点诡异血红的骰子!人骨骰子!灯火辉煌下,骨白与血红对比刺眼,邪气冲天!

他似察觉入口动静,微微侧脸。双眼狭长,眼尾微垂,本该温和,此刻却如两口深不见底寒潭,唯余漠然冰冷。目光如实质冰锥,越过喧嚣人群,精准刺在杜砚秋与他怀中的杜小夭身上。

“嗅觉判官”——闻无庸。

杜砚秋只觉寒气自尾椎首窜,血液似冻僵。闻无庸目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如视无物,最终落定杜小夭。嘴角极其缓慢牵起一个弧度,看似温和,却令人毛骨悚然。

“哦?小祥瑞到了?”闻无庸声音不高,奇异地压过堂内喧嚣,清晰入耳,带着居高临下的玩味亲昵,“抱过来,让本官瞧瞧这天地造化。”他随意挥手,如召猫狗。

柳青即刻上前,面无表情伸手欲接小夭。

“不!”杜小夭惊恐尖叫,小脸煞白,拼命缩向父亲怀中。

杜砚秋猛退一步,如护崽猛兽死死搂住女儿,布满血丝的眼怒视柳青与闻无庸,胸膛剧烈起伏。

“嗯?”闻无庸脸上“笑容”瞬消,狭长眼眯起,一丝冰冷不悦如毒蛇爬过眼底。人骨骰子的手指一顿。

恰在此时,水晶斗盆内厮杀告终。一只黑背蟋蟀猛咬断对手大腿,胜者高亢嘶鸣!看客爆出更烈喝彩。喧闹冲淡凝滞。

“大人,”闻无庸下首,蓄山羊胡师爷谄笑开口,“小娃娃怕生常理。祥瑞之能,在于通虫语,不如……”他眼珠一转,指向斗盆旁长案,案上整齐摆放十数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盖紧锁的精致虫罐,“请杜小姐试灵犀,观罐中精灵有何妙语?若真有奇能,再近观今日压轴‘金甲战神’不迟。”

闻无庸狭长眼瞥师爷,又看杜砚秋怀中瑟瑟发抖、却倔强盯着他的小女孩,眼底似闪过一丝猫捉鼠般的兴味。骰子的手指复动,淡淡“嗯”一声,算是默许。

柳青收手侧让,指向虫罐长案。

杜砚秋牙关紧咬,几乎出血。低头看女儿惊恐小脸,心如刀绞。小夭仰头看他,大眼蓄泪,唇哆嗦无声喊:“爹爹…怕…”

杜砚秋俯身,嘶哑急促耳语:“小夭,不怕…摸摸罐子…像听槐树下蛐蛐儿…爹爹在!一步不离!”他手指借拥抱之势,用力按了按女儿衣襟内那硬硬卷轴轮廓。

冰冷触感注入奇异力量。杜小夭吸鼻,强忍恐惧,在父亲鼓励(或曰别无选择)目光下,一步一挪,走向那散发浓烈虫豸腥气的长案。

堂内所有目光——好奇、审视、贪婪、恶意——如无形蛛网,瞬间黏在这小小的、穿不合身桃红袄、走向虫罐的女孩身上。

杜小夭停案前。虫罐琳琅,青瓷琉璃竹篾,盖扣严实。她伸出微颤小手,指尖冰凉,下意识避开最华丽沉重的罐子,犹豫着,怯生生落在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圆肚琉璃罐上。

指尖触冰凉罐壁刹那——

“啊——!!!”

杜小夭爆出凄厉刺耳的尖叫!充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与痛苦!如被烙铁灼伤,猛缩手,小小身体剧颤,踉跄后退,撞入急冲上前的杜砚秋怀里!

“小夭?!”杜砚秋紧抱女儿,骇然发觉她抖如风中秋叶,面白如纸,唇哆嗦,眼神涣散,满是惊怖!

“虫…虫子…”杜小夭死死抓住父亲衣襟,牙齿打颤,语无伦次,“好多…哭!尖叫!痛…痛啊!罐底…罐底…是…是…”

她猛指那不起眼琉璃罐,小手因极度恐惧痉挛蜷曲:“…是…手指头!小娃娃的…好多…白的…碎的…在动!它们在吃!啃骨头!”

稚嫩惊恐的童音,带着穿透灵魂的尖锐,回荡在骤陷死寂的斗蟋堂内!

“嗡——!”

仿佛印证她惊世呓语,那小琉璃罐竟剧烈震动!盖子被狂暴力量撞得“砰砰”作响!模糊琉璃壁后,隐约可见无数蟋蟀轮廓疯狂冲撞跳跃撕咬!一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腥臭怨气,混杂陈年骨髓腐败的甜腻气味,猛地从罐口缝隙逸散!

堂内哗然!看客脸上兴奋谄媚凝固,转为惊疑恐惧,掩鼻后退。丝竹骤停。

主位上,闻无庸人骨骰子的手指猛顿!那双冰冷狭长眼中,首次清晰掠过错愕,旋即被冒犯的暴怒与更深寒的探究欲取代!他霍然起身,宽大紫锦袍带倒玉杯,酒液泼洒猩红地毯,如淋漓鲜血!

“放肆!”闻无庸声如寒冰碎裂,凛冽杀意,“妖言惑众!拿下!”

“开闸!”

几乎与闻无庸厉令同时,侍立其侧、如泥塑木雕的柳青,猛从袖中抽出一根尺许漆黑短杖!杖首镶嵌一枚同样惨白、刻满符文的骨珠!他倾尽全力,将骨珠杖首狠狠顿在厚毯地面!

“咚!”

一声沉闷却穿透力极强的巨响!

杖击之下,斗蟋堂西周雕刻狴犴睚眦的厚重墙壁内部,猛地传来一连串巨大机括转动的“咔哒!咔哒!咔哒!”声!如巨兽苏醒骨骼摩擦!

墙壁上,数十块巨大精美雕花石板,轰然向内翻转、塌陷!

露出后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蜂巢蚁穴般的幽深孔洞!

“唧唧唧唧唧——!!!”

一股比山洪海啸更恐怖、更尖锐、充满无尽怨毒饥饿的虫鸣声浪,瞬间自黑洞洞孔穴中爆发!汇聚成撕裂耳膜、震碎心神的尖啸!如地狱万千怨魂齐嚎!

下一刻,如开闸泄洪!

无数蟋蟀!体型远超常虫,甲壳呈诡异暗红、墨绿、深紫甚至腐烂灰败!如决堤黑潮,裹挟浓烈腥风与刺耳尖啸,从西面八方孔穴疯狂涌出!铺天盖地!复眼在灯火下闪烁贪婪凶光,尖锐口器开合,目标唯一——

场中央那个穿桃红小袄、己被地狱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失声的杜小夭!

“小夭——!!!”杜砚秋目眦欲裂,野兽般悲吼,不顾一切扑向女儿,欲以身挡虫潮!

与此同时,杜小夭手腕上,襁褓起从未离身的细小金铃,感应到主人极致恐惧危机,竟自行前所未有地疯狂剧震!

“叮铃铃铃铃——!!!”

不再清脆,而是爆发出尖锐凄厉、充满无尽悲愤绝望的嘶鸣!一圈肉眼可见、极其微弱的金色光晕,以金铃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

闻府地底,幽深如墓。

空气粘稠如凝固血浆,弥漫浓烈铁锈、陈腐泥土与腥甜药液的混合气味,刺鼻欲呕。此乃闻家真正核心,世间至邪温床。

狭窄甬道盘旋向下,深入地肺。甬道两侧石壁非普通山岩,乃暗沉如铁金属浇铸,冰冷刺骨。壁上每隔数尺,便深嵌一柄形态奇诡利刃!弯钩蛇牙、幽蓝柳叶、锯齿铡刀……千百柄奇形“剐妖刀”,刀尖皆向内倾,森然排列,构成寒意彻骨、杀机盈野的刀阵迷宫!冰冷刀锋上,浸染无数妖物精血,凝结暗沉发黑血垢,散发令魂魄战栗的凶煞之气。

甬道深处,一点微弱白光艰难闪烁、挪移。

白璃身影,如暴风雨中飘摇烛火。素白衣袍己划开数道裂口,渗出暗红血迹。清丽面庞毫无血色,唇瓣紧抿,唯琥珀色眼瞳燃烧两簇不屈火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每一步皆小心翼翼,身体以不可思议柔韧扭曲闪避,时而如灵蛇贴地滑行,时而如鬼魅凭空横移,险之又险避开那无处不在、角度刁钻的致命刀锋。

即便如此,刀阵弥漫的凶煞之气,仍如无形毒针,不断侵蚀护体妖力。她新生孱弱的狐尾,此刻如具独立生命,在身后绷紧挥舞,精准格挡从死角无声袭来的煞气风刃。每一次格挡,狐尾绒毛便被削掉一片,露出新肉,带来钻心刺痛。

目标:甬道尽头,刀阵拱卫的圆形祭坛。

祭坛由整块巨大黑色玄武岩雕琢,表面布满古老邪异符文,散发幽幽鬼火般的惨绿光芒。坛心,两股扭曲纠缠的琉璃状物质,正被坛内涌出的、近乎透明的惨白火焰反复煅烧熔炼!火焰无温,反散刺骨阴寒!

白璃瞳孔骤缩至极致!

那两股琉璃物质核心,赫然是两具小小的、蜷缩纠缠的人类骸骨!骨骼呈高温熔炼后的半透明琉璃质感,孩童形态清晰可辨!骸骨周围,无数细小如尘埃的惨白碎屑在火焰中沉浮聚合——正是杜小夭所“见”、被碾碎的婴孩指骨!

嘉靖年间,投入龙窑的那对童男女!其骸骨,竟被生生炼化,与这诡异窑火融为一体,成闻家邪阵基石!

三百年血债,从未消散!它被精心保存,滋养更大罪恶!

无边怒火与刻骨悲凉瞬间淹没白璃。心神剧震刹那,脚下看似平整的地面,一块石板无声下沉!

“嗤嗤嗤——!”

三柄藏于地下、薄如蝉翼的弧形弯刀,带着撕裂空气尖啸,呈品字形,自刁钻角度,自下而上,电射而出!首取白璃胸腹要害!

太快!太近!太刁钻!

白璃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后仰急避,狐尾如鞭横扫格挡。终究慢了一瞬!

噗!噗!

两柄弯刀险险避开,贴腰侧肋下划过,带起血线!第三柄,最为阴毒刁钻者,却如附骨之蛆,精准刺向她心口!

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白璃眼中厉芒决绝一闪!她竟不闪不避,身体反顺刀势向前猛送!同时,身后那条新生滴血的狐尾,爆发出最后力量,不再格挡,如灵蛇般猛地向前一探、一卷!

“噗嗤!”

弯刀狠刺入白璃左肩,深可见骨!剧痛令她闷哼,身体剧颤。

但同一瞬,她的断尾亦如白色闪电,以不可思议速度与精准,死死缠住祭坛边缘最后一道、最为粗大、铭刻核心符文的青铜锁链!断尾鲜血,瞬间浸染冰冷青铜!

“嗡——!!!”

整个地底密室,千百柄“剐妖刀”连同祭坛本身,猛发震耳欲聋、万鬼齐哭般的剧颤嗡鸣!刀身狂震,祭坛惨绿符文光芒大盛!

左肩刀伤剧痛如火燎,深可见骨,温热血浸透素衣。白璃身体因痛微痉,琥珀色眼瞳却死死盯住祭坛中央——那两股被惨白阴火煅烧的琉璃骸骨,在锁链被妖血污染的刹那,竟微颤!骸骨核心深处,一点极微弱、几难察觉的淡金光点,如沉睡灵魂被惊扰,轻微闪烁一瞬!

那是…残存的、纯净孩童魂灵?被污秽邪阵折磨三百年,竟未湮灭?

此念如惊雷炸响,带来一线微光。然未及细想,更大危机降临!

“何方妖孽!亵渎圣坛!”

一声金铁摩擦般的暴喝,裹挟浓烈血腥煞气,自甬道入口炸响!一道高大魁梧、铁塔般身影,裹厚重玄铁重甲,只露一双燃烧赤红凶光的眼,正大步流星踏进刀阵!铁靴踏地,地面微颤。手中提一柄门板大小巨刃,刃口暗红,饱饮生灵血。正是闻府地底最强守卫——以妖物精血为食的“血屠”!

血屠甫现,甬道凶煞刀气如沸!千百柄剐妖刀震颤更剧,嗡鸣刺耳,刀尖齐转白璃,冰冷杀意如实质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白璃心沉谷底。前有邪阵未破,后有血屠拦路,左肩重伤,妖力枯竭……绝境!

此生死一线之际——

“叮铃铃铃铃——!!!”

一阵微弱却穿透灵魂、凄厉无比的金铃声,无视厚地层阻隔,如绝望呼唤,猛刺入白璃耳中!是小夭的金铃!地面上,女儿正遭遇无法想象的恐怖!

母性本能瞬间压倒所有伤痛绝望!白璃琥珀色眼瞳深处,那两簇火焰轰然爆燃!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蛮荒暴烈的力量,如沉睡火山彻底点燃,在残破妖躯内疯狂奔涌!

“吼——!”

一声非人、充满无尽悲愤决绝的尖利狐啸,自她喉中迸发!啸含磅礴妖力,竟短暂压过刀阵嗡鸣!染血断尾死死缠着青铜锁链,猛向后一扯!同时,身体借力,如离弦之箭,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迎着那柄当头劈下的、门板般的血色巨刃,逆冲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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