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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册街的夜，像一杯倒翻了的、浑浊的酒。
灯笼的红光，将小巷深处的阴影染得暧昧不明，空气中黏着酒气、汗味，和一种输光了所有明天后，所特有的、腐朽的甜腻。
旅馆的房间里，静音将最后一卷情报卷轴，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她看着窗边那个独自饮酒的金发身影，欲言又止。
“说。”
纲手没有回头，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而孤独的声响。
“是，纲手大人。”
静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凝重，
“关于木叶遇袭的细节……我查到了一些……传闻。”
“传闻？”
纲手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轻蔑，
“战争过后，总会有些夸大其词的故事流传。说吧，这次的故事主角是谁？卡卡西的写轮眼能看穿未来了？还是阿凯一脚踢碎了月亮？”
“都不是……”静音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日向家的大小姐，日向雏田。”
纲手喝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个名字。
老头子硬塞给她的、素未谋面的“弟子”。
鸣人那个小鬼口中，那个让他露出恐惧神色的“怪物”。
“根据我从一些幸存的下忍和街边居民口中零散收集到的说法……”静音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们说，当砂隐的尾兽在村中肆虐时，是那位雏田大小姐，独自一人，站了出来。”
“然后呢？”
“然后……”
静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讲述神话时才会有的、荒诞的表情，
“有人说，她只是抬了抬手，那只由沙子构成的巨兽……一部分就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另一只手一挥，巨兽就被打成了漫天沙雨。”
纲手皱起了眉。
这种描述，很明显是中了幻术。
“最……最可怕的是，”
静音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些攻入村子的音忍和砂忍。上百名敌人……在一瞬间，全都……停住了。”
“停住了？什么意思？中了幻术？”
“不……不是幻术。”
静音摇了摇头，脸上血色尽失，
“他们还活着，有呼吸，有心跳。但是，他们就那么站着，像一尊尊没有灵魂的石像。
木叶的暗部尝试过审讯，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反应。
他们的大脑……好像被塞进了无法理解的东西，彻底……烧坏了。”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窗外靡靡的乐声，和纲手那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胡说八道。”许久，纲手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她不信。
她宁愿相信这是大蛇丸开发的某种新型禁术，也不愿相信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做到的事。
那不是力量。
那是……法则。
“还有一件事，纲手大人。”
静音看着自家大人那副拒不相信的样子，又抛出了一个让她更无法理解的情报，
“在我调查的这几天里，我发现……火之国的商业版图，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
“商业？”纲手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
“不是的！”
静音急切地解释道，
“很多我们以前常去的、背景复杂的地下钱庄和情报站，要么关门了，要么换了主人。
如今，从都城到短册街，许多新兴的、效率极高的商铺、驿站，甚至是一些武器店，都在使用一个统一的、不怎么起眼的徽记。”
她伸出手指，在桌上沾着水渍，画了一个图案。
那是日向一族的八卦印，但被简化了，更像一轮太阳，或是一只……俯瞰众生的眼睛。
“所有人都说，这个新崛起的势力，信誉极好，货源充足，无人敢惹。他们……好像叫……”
静音还在努力回忆那个拗口的名字。
“咚、咚、咚。”
礼貌的、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谁啊？！”纲手的心情本就烦躁到了极点，这一声吼，几乎要把房门震塌。
“纲手大人，打扰了。”
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过分谦恭的男声，“在下日向德间，奉雏田大小姐之命，前来拜访。”
纲手和静音，对视了一眼。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让他滚！”
“纲手大人，雏田大小姐说，她为您准备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或许能解决您眼下的一些……财务困扰。”
门外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每个字都吐得清晰无比。
财务困扰？
纲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静音连忙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素白和服、气质干净得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
他不是忍者打扮，更像某个大户人家的管事，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纲手大人，静音大人，晚上好。”日向德间微微躬身，姿态优雅。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打扮的族人，他们抬着一个巨大的、由名贵桐木打造的箱子。
“这是什么？”纲手警惕地问。
“一份薄礼。”日向德间微笑着，示意手下将箱子抬进屋里，轻轻放在地上。
“咔哒”一声，箱盖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神兵利器，也没有珍稀药材。
只有一卷一卷，用上好的丝线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卷轴。
纲手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认得那些卷轴。
那是她过去十几年里，在火之国，乃至周边各个国家，欠下的天文数字般的赌债借据！
每一张，都代表着她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每一张，都曾让她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现在，它们全都，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这个箱子里。
“你……你们……”纲手的嘴唇，开始哆嗦。
“雏田大小姐认为，像您这样尊贵的人物，财务关系过于繁杂，有失体面，也容易被别有用心之徒利用。”
日向德间的声音，依旧温和而有礼，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了纲手的心里。
“所以，大小姐便命我们，将您所有的在外债务，全部……‘整合’了一下。”
他从袖子里，取出最后一卷，也是最大的一卷卷轴，双手奉上。
“这是总账。纲手大人，从今天起，您唯一的债权人，便是雏田大小姐本人。”
他顿了顿，脸上那职业化的笑容，显得愈发刺眼。
“当然，考虑到您即将回村，身负重任，雏田大小姐特意交代过，所有的还款，都可以……从长计议。”
“我们日向家，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砰——！！！”
纲手面前的桌子，被她一拳，砸得粉碎。
那股狂暴的、属于传说三忍的查克拉，轰然爆发，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你们……这是在威胁我？！”
她那双褐色的眼眸里，燃着滔天的怒火，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男人。
然而，日向德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只是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的语气，轻声说道：
“纲手大人，您误会了。”
“这不是威胁。”
“这是……投资。投……资！”
……
夜，更深了。
日向德间一行人，早己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只剩下纲手，和一地的狼藉。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堆木屑之中，面前，是那座小山般的“债务之箱”。
她，传说中的三忍，初代火影的孙女，未来最有可能的第五代火影……
就这么，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方式，给……套牢了。
那不是用武力强迫，不是用大义压迫。
那是一种更高级的、让她无从反抗的、温柔的绞杀。
她忽然想起了鸣人那个小鬼。
想起了他们那个可笑的赌约。
什么螺旋手里剑，什么火影的梦想，什么弟弟和恋人的遗志……
在这一箱子沉甸甸的、被明码标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轻飘飘。
“呵呵……呵呵呵呵……”
纲手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比哭，还要难听。
“老头子……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了不起的……好徒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