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平息,庭院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温泉水汽混合的怪异气息。
丝竹早己停歇,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玉临渊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身形一晃,己如鬼魅般出现在俞怀瑾身侧。
他一把扣住俞怀瑾未受伤的右臂,力道大得惊人。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砸出来:“谁准你替别人挡刀的?!”
俞怀瑾被他攥得生疼,肩头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痛,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抬眼看向玉临渊,对方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绷得死紧,下颚线如同刀削,眼底翻腾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吞噬。
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俞怀瑾不敢深究的……惊悸?
“我……”俞怀瑾张了张嘴,想解释那是情急之下的本能,想说自己没事。
可在那双仿佛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注视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玉临渊不再言语,目光扫过他肩头那片迅速洇开的刺目鲜红,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他猛地松开俞怀瑾的手臂,转而一把扯下自己腰间一枚羊脂玉佩,看也不看便扔给匆匆赶来的别苑管事。
声音冷得掉冰渣:“最好的金疮药,最干净的布,立刻送到东厢暖阁!再备一桶干净的温泉水!”
说罢,他竟不顾众目睽睽,俯身,一手穿过俞怀瑾的膝弯,一手揽住他的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
“王爷!”俞怀瑾惊呼出声,身体骤然悬空,受伤的左肩被牵动,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尽。
玉临渊却恍若未闻,抱着他大步流星地穿过一片狼藉的庭院,朝着东厢暖阁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又快又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俞怀瑾被迫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浓烈的龙涎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耳边是他沉稳却略显急促的心跳。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俞怀瑾浑身僵硬,连肩上的疼痛都似乎被这巨大的冲击暂时麻痹了,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暖阁内,温泉水汽氤氲,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和药草清香。
玉临渊将俞怀瑾小心地放在铺着厚厚软垫的矮榻上,动作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
很快,管事战战兢兢地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和干净的细棉布,以及一桶清澈温热的泉水。
“出去。”玉临渊头也不抬,声音依旧冰冷。
管事如蒙大赦,慌忙退下,关紧了房门。
暖阁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水汽缭绕,气氛变得微妙而紧绷。
玉临渊拿起药瓶,拔开塞子,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
他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俞怀瑾,眼神复杂难辨,方才那骇人的怒意似乎沉淀了下去,但眼底的幽深却更浓了。
“衣服脱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俞怀瑾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我……我自己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别动。”玉临渊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不再废话,首接伸手,动作却意外地小心,避开伤口的位置,开始解俞怀瑾染血的锦袍系带。
指尖偶尔擦过颈侧或锁骨,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颤栗。
俞怀瑾僵着身体,不敢动弹,只能偏过头,死死盯着旁边水汽氤氲的温泉池子,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美景。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玉临渊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肩颈皮肤,温热而带着一丝压抑的气息。
锦袍褪至腰间,露出受伤的左肩。
一道寸许长的伤口斜斜地划在白皙的肩头,皮肉翻卷,虽然不算太深。
但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在周围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眼。
玉临渊的目光落在伤口上,捏着药瓶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暖阁内温暖如春,可俞怀瑾却觉得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忍着点。”玉临渊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他拿起干净的布巾,浸入温热的泉水中,拧干,然后极其小心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平日慵懒狠戾截然不同的专注和……笨拙?
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碰碎。
冰凉的布巾触碰到伤口边缘,俞怀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玉临渊擦拭的动作立刻顿住,抬眼看他。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但俞怀瑾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双凤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疼惜?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很疼?”玉临渊低声问,声音里那点残余的冷硬似乎被水汽彻底融化了。
俞怀瑾咬着下唇,摇摇头,声音有些发虚:“还……还好。”
玉临渊没再说话,只是擦拭的动作放得更轻更缓。
清理完血污,他拿起金疮药,将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疼就说。"
"不疼...嗷!"药粉沾到伤口的瞬间,俞怀瑾差点蹦起来。
突然,他被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玉临渊的下巴抵在他发顶,手臂箍得死紧:"笨蛋。"
俞怀瑾僵成木头人,鼻尖全是那人身上的冷香。奇怪的是,伤口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王、王爷..."他小声嘟囔,"我喘不过气了..."
玉临渊这才松手,却捏住他下巴仔细打量:"下次再逞强,就把你绑在我马车上。"
俞怀瑾刚要反驳,门外突然传来白昭的吼声:"怀瑾!你没事吧?"
"没、没事!"他慌忙应声,没注意到玉临渊眼中闪过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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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
白昭揪着云砚舟吐槽:"那狐狸精肯定对怀瑾图谋不轨!"
云砚舟慢悠悠喝茶:"你才发现?"
"我要去救他!"
"省省吧,"云砚舟按住炸毛的白昭,"小兔子自己往狼窝里蹦,拦得住?"
而此时"狼窝"里,俞怀瑾正抱着枕头抗议:"我要回自己房间睡!"
玉临渊单手把他按回床上:"伤员没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