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白萱像是憋着一股劲儿,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早餐桌上,她小口喝着牛奶,眼神飘向窗外花园里修剪花枝的园丁,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忧伤:“以前……天不亮就得起来喂鸡喂猪,冬天手冻得全是口子,现在能睡到自然醒,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秦楠端着刚烤好的松饼走过来,闻言立刻接话,嗓门洪亮,充满了感同身受的唏嘘:“哎哟喂,小姐您真是受苦了!喂猪那活儿可太埋汰了!那猪食味儿,沾身上三天都散不掉!您瞧瞧您这手,” 她放下松饼,目光精准地落在白萱干净的手上,“细皮嫩肉的,一点茧子都没有,这老天爷真是厚待您,让您干那么重的活儿,手上还一点痕迹不留!不像我家隔壁二妞,才干了两年农活,那手糙得跟砂纸似的!小姐您真是天生富贵命,遭罪也遭得比别人金贵!”
白萱端着牛奶杯的手抖了一下,牛奶差点洒出来。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苏母,苏母脸上果然又浮现出那种混合着心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表情。白萱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却只能硬生生憋回去,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可能……可能是我体质比较特殊吧。” 后面酝酿好的、关于如何“坚强”地度过寒冬的忆苦思甜,被她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午餐时,沈博轩来做客。白萱坐在他对面,小口吃着精致的餐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带着淡淡的愁绪:“轩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突然有了这么多,心里反而有点不安。以前在乡下,虽然日子苦,但一碗简单的红薯粥,也觉得很满足很快乐……”
沈博轩刚想开口安慰,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再次插了进来。
“哎呀!小姐您这话说的!”秦楠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适时出现,脸上是夸张的“您太谦虚了”的表情,“红薯粥?那玩意儿顶什么饿呀!我们老家那会儿,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上几口白米饭!小姐您以前在乡下……家里还经常能喝上红薯粥?那您家日子过得可真不错!至少比我们那儿强多了!说明您爹娘是真疼您,宁可自己饿着也紧着您吃好的!难怪把您养得这么水灵!这福气,一般人真没有!”
白萱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握着勺子的指节微微发白。她恨不得把眼前这盘水果扣到秦楠那张“真诚”无比的脸上!她明明是来卖惨博同情的!怎么到了这个乡下保姆嘴里,就变成她以前在乡下过的是地主小姐的日子了?!她偷偷瞄向沈博轩,果然看到他眼中原本浓烈的怜惜,此刻掺杂了一丝微妙的、不易察觉的疑虑。
几次三番下来,白萱彻底怕了秦楠那张嘴。只要她一开口试图渲染过去的“悲惨”或者表现自己的“纯真知足”,那个姓秦的保姆总能像幽灵一样准时出现,用她那看似粗鄙无心、实则句句扎心的大嗓门,把她精心编织的柔弱形象戳得千疮百孔。
秦楠成了白萱挥之不去的噩梦。白萱再也不敢在饭桌上随意“追忆往昔”了。她甚至开始刻意避开秦楠出现的场合,说话也变得谨慎了许多,生怕又被抓住什么话柄。
笼罩在苏家上空那股被白萱的眼泪营造出的、过分沉重的怜惜氛围,无形中消散了不少。苏薇薇明显感觉到家里的空气都轻松了许多。她看着白萱吃瘪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对秦楠的依赖和信任更是首线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