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窗外隐隐传来的、对她越来越不利的议论声,林芷兰死死攥紧了帕子,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沈韵!好狠的手段!她倒是小瞧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字迹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颤抖和委屈:
飞快写下一封简短却字字含泪的信,只含蓄提及“京城流言蜚语”、“沈小姐厚礼相赠令芷兰惶恐无措”、“后悔进京”、“只想离开这伤心地”。信末恳请宁宸“若有闲暇,最后一见。”
封好信,她立刻交给心腹丫鬟翠儿,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不安:“快!务必亲手送到宁小将军手上!。”
示弱,离开,后悔——这三个点,足以点燃宁宸的保护欲和怒火。
翠儿接过信,重重点头,眼中也带着愤愤不平:“小姐放心!奴婢拼死也把信送到!宁将军最是侠义心肠,又最重情义!当初在边关,要不是宁将军明里暗里照拂,小姐您一个孤女,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将军府的小顺子私下跟奴婢说过,将军常在营里夸您,说您虽是女子,却比许多男儿都强,有胆识,重情义!他要知道您如今被那沈家小姐逼得想走,被这些愚民如此欺辱,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翠儿越说越激动,脸上露出几分解气的神色:“宁将军那脾气……谁不知道?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护短得很!发起火来,连太子殿下都要让他三分!哼,那个装模作样的沈家小姐,仗着家世欺负人,这次撞到宁将军手里,看她怎么收场!将军定要她好看!小姐您就等着吧!”
她仿佛己经看到了沈韵在宁宸怒火下狼狈不堪的样子。
林芷兰低眉,没有回话,点了点头,随后翠儿迅速后门往将军府去了。
皇宫,御书房内。
“砰!”
青玉镇纸被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皇帝萧衍脸色铁青,指着跪地的太子萧景琰,手指首抖:“逆子!你竟敢用军功,换一个边将孤女当太子妃?!昏聩!”
萧景琰梗着脖子,脑海中闪过沈韵那张总是带着痴迷仰望、在他看来却显得幼稚单薄的脸,只觉得她除了家世美貌,毫无可取之处。
而林芷兰不同!她是战场上与他并肩杀敌、共历生死的红颜知己!她懂兵法,有胆识,性情爽朗,重情重义,那份在血火中淬炼出的光芒,岂是温室花朵能比?
“父皇!”萧景琰语气强硬,“芷兰救儿臣性命,智勇双全,绝非寻常女子!儿臣与她心意相通,患难见真情……”
“住口!”皇帝厉声打断,“真情?那沈韵呢?!你与她自幼定亲!那是你母后定的未来国母!你把侯府、把皇家脸面置于何地?!”
他猛拍御案:“太子妃是未来皇后!要的是根基门第!要的是帮你坐稳江山的势力!一个孤女能给你什么?除了私情,她拿什么对付朝堂虎狼?”
皇帝眼中冰冷:“林芷兰之父捐躯,朕会厚赏!保她富贵!太子妃?绝无可能!想都别想!”
“父皇……”
“滚回东宫!”皇帝不容分说,“没朕旨意,不许出宫门半步!好好反省你的责任!想想你寒了多少臣子的心!滚!”
萧景琰脸色惨白,被侍卫押走禁足。
皇帝疲惫揉额:“拟旨:林将军遗孤救驾有功,忠勇可嘉。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良田百顷,封‘嘉宁县主’,享食邑。太子所求,荒谬绝伦,驳回!”
圣旨内容飞快传开。
“圣上英明啊!驳了太子的糊涂请求!”
“太好了!圣上果然圣明烛照!”
“就是!太子被迷昏了头!沈小姐才是正主!”
“圣上英明!没让那女人得逞!还封了县主,够意思了!”
“什么够意思?旨意说了‘永不再议’!这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圣上这是给侯府撑腰呢!”
“对对对!圣上英明!公道!” 百姓们拍手称快,到处是“圣上英明”的欢呼。
但这欢呼和沈韵的“委屈”,却激怒了另一群人。
“沈小姐这么好,被欺负成这样!圣上驳了太子,可那姓林的还是当了县主!她也配?”
“就是!收礼时装清高,转头勾引太子!现在装可怜!”
“不能就这么算了!找她去!”
“走!给沈小姐讨公道!”
受过沈韵施粥的流民和感念她的百姓,怒火彻底点燃。人群如潮水,涌向听风苑!
“林芷兰!滚出来!”
“不要脸的狐狸精!滚!”
“还沈小姐公道!”
“呸!县主?你配吗?!”
烂菜叶、臭鸡蛋、石块砸向大门高墙!怒骂震天。
林芷兰听到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屈辱的眼泪首掉。
“住手!造反吗?!”
一声炸雷怒吼!
宁宸快马冲来,玄甲如墨!
“冲击县主府邸,想死吗?!” 他声震全场。
亲兵迅速隔开人群。
宁宸下马,煞神般挡在门前,目光如刀:“陛下亲封嘉宁县主在此!再敢上前一步,滋扰生事,军法无情,格杀勿论!”
冰冷的杀气终于镇住人群。
他立刻转身对门内喊:“县主莫惊!宁宸在此!”
门内传来林芷兰强忍哭腔、脆弱无助的声音:“多……多谢宁将军……”
这声音,彻底点燃了宁宸对“始作俑者”沈韵的滔天怒火!那个装模作样、煽风点火的女人!
她是侯府嫡女,更是圣上钦定的太子妃,太子和芷兰本就是日久生情,那个沈韵处在深闺,又怎么知道刀剑无眼,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危险。
要是她真的喜欢太子,她就应该成全太子,而不是在这里给芷兰难堪。
想到这里,他愤怒的转身往镇北侯府去。
镇北侯府,听雨阁。
“小姐,宁小将军到了,在花厅。”
青黛进来,脸色紧张。“他……他脸色黑得像锅底,眼神吓死人,奴婢瞧着……像是要杀人。”
沈韵放下修剪兰草的银剪,指尖拂过叶片,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知道了。请宁将军稍候,我马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