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手里的火柴,“呲啦”一声划过,火苗跳了一下,又灭了。她没再划第二根,转过身,看着女儿手里的篮子。
“何雨柱?”她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带着一股子审视的劲儿,“他给你鱼和豆腐?”
于莉点了点头,脸颊的热度还没退。“嗯,在院儿门口碰见的。”
王秀兰把火柴盒往灶台上一放,站首了身子,拍了拍围裙。“傻柱?他有这脑子?”这话问得首接,不留情面。
于莉抿了抿唇。“妈,他现在……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王秀-兰挑了挑眉,走到篮子边,捏了捏那块水嫩的豆腐,又碰了碰还在微微弹动的鱼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何雨柱能有什么不一样?还是那个愣头青厨子。”
院里谁不知道何雨柱,脾气又臭又硬,除了做菜,旁的方面,实在拿不出手。
于莉小声辩解:“他今天说话挺客气,还说……这鱼是谢我爸的。”
“谢你爸?”王秀-兰更觉得稀奇了,“你爸什么时候成他恩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于莉把何雨柱那套发言稿的说辞复述了一遍。王秀-兰听完,没说话,厨房里只有灶膛里残余火星的轻微噼啪声。
“编的。”王秀-兰一针见血,“你爸是提点过几个年轻人,可从没提过他何雨柱。他识得几个字啊?还润色稿子。”
于莉也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可当时何雨柱说得太自然了。
“他讲得跟真事儿似的。”
“哼,无事献殷勤。”王秀兰重新拿起火柴,这次点着了引火的刨花,火苗舔舐着干柴,发出哔剥的声响,“他要是没鬼,这两条鱼我当场生吞了。”
于莉心里有点不舒服。“妈,您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
“我不是把人想得坏,我是让你多个心眼儿。”王秀-兰转过头,看着女儿,“莉莉,你老大不小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他何雨柱什么家庭条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前对你爱答不理,今天又是送鱼又是送豆腐,还扯上你爸,这里头没点道道?”
于莉被母亲说得有些发窘。“他也没说什么别的。”
“没说什么,那就是有别的想说,还没到时候。”王秀-兰把火拨旺了些,锅里的水汽开始蒸腾,“这鱼,这豆腐,确实是好东西。供销社里,有钱都未必能买到这么新鲜的。”
于莉的心稍微松动。“他说,让我妈做好了,给他送一碗鱼汤尝尝。”
王秀-兰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她抬眼,细细打量着女儿的神色。于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了母亲的注视。
“哦?还想喝鱼汤?”王秀-兰的尾音拖得有些长,“这小子,算盘打得倒是精。”
于莉不说话了,她也觉得何雨柱最后那句话,带着点别的意思。
王秀-兰叹了口气。“莉莉啊,他那个人,以前是出了名的轴,油盐不进。今天这么大转变,谁知道安的什么心。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琢磨,“他那手厨艺,倒是真的不错。厂里的大师傅,不是白叫的。”
于莉的心,像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圈圈涟漪。何雨柱今天的样子,确实和“傻柱”两个字对不上号。他说话有条理,态度也温和,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很专注,没有了以前那种憨傻,也没有半分轻浮。
“妈,他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于莉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比刚才坚定了一些。
王秀-兰看着女儿的神情,若有所思。“行了,东西既然收了,也不能扔了。他最近在厂里,有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于莉想了想。“别的没太注意。不过,前几天开大会,他好像当上食堂副主任了。”
“副主任?”王秀-兰刮鱼鳞的手猛地一顿,抬起了头,眼神都变了,“管几百号人吃饭的副主任?那可是个肥差。”
“嗯,大会上宣布的。”
王秀-兰手里的刀放下了。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在厨房里踱了两步。
“这就对上了。”她自言自语,像是想通了什么,“升了官,手里有东西了,心思也活络了。知道送礼了,也知道绕弯子了。”
她重新拿起刀,动作麻利地处理着鱼。
“这鱼,炖汤味道肯定鲜美。”她头也不抬地说,“豆腐也嫩,正好一起炖了。”
于莉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忙碌。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何雨柱站在月亮门下,对她说“赶明儿让你妈做好了,给我送一碗鱼汤尝尝就行”时的样子。
他的笑容,他的语气。
送,还是不送那一碗鱼汤呢?这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盘旋在她心头。何雨柱这个人,突然变得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王秀-兰把处理好的鱼放进盆里,冲女儿说:“汤,炖。送不送,看我心情。我倒想看看,这个升了官的何师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