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城炼阵大市之北的西槐囿,自从徐洛破去此地法阵《乾坤宝穴阵》之后,外围便由二十名青天军把守,囿内深处还有西名新叶团武者守护着《神降九灵大阵》。
南荣雉不动声色,走入西槐囿内,寻得一处空地,蹲下身双手按下,天地陡然变色。
下一刻,他己身处一片林中水榭,只见月色迷人,亭中烛火摇曳,人影蒙蒙。南荣雉走向亭间,心情有些忐忑,双眼紧紧盯着前方,未曾留意身旁。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正月露、玉盘高泻。
新生渡场……幽于末周……南荣雉心中暗道,走近后对亭中人道:“車团长!”
名为車者,背身赏月而未觉,身长七尺,长服宽袖,一头华发若银河,肩背挺拔似大地。少顷微微侧身,髯眉姿仪,高鼻薄唇,儒气英发,其开口说道:“本座道是谁,原来入‘天宫秋苑’的是南荣啊,此刻你应在衍城或荥阳吧?”
車虽未正眼视之,然威容气度,乃南荣雉生平仅见,叹服之余亦谨慎道:“却也去拜见了宋王,免得他念叨、猜忌。”
“你有价值,你的所作所为才能引起他人的重视和猜忌。没有价值了,他人只会弃你如敝屣。这点南荣是过来人,当是深刻铭记的。”車道,南荣雉点头称是。
“南荣见車团长设榻于此,故特来拜会。团长所传授的日月重轮阵盘,确实成功毁去了《流觞曲神大阵》的两大功能,这次攻奥定然可成!”南荣雉道,“南荣亦不敢久扰,即刻便前往火炬广场。宋王所遣星楼楼主柳匡,他不放心,故托我帮衬一二。”
“宋问啊宋问……无法掌握权力者,终被权力所毁,宋问此人,你我棋子尔。”車微微叹道。转过身来,其容貌似天上之星君,其气度如万民之共主,双眼如同大海,深不可测。
南荣雉还在回味車之言,却闻其又道:“谈及星楼楼主,本座下属文逊乃前星楼楼主,现自号魔师。本座因故人所托,传他秘法营救施泊叔一人。然其擅作主张,暗通岳胜、宋问,捣毁奥台,释囚者千百人,致使奥境风尘澒洞,民卒流亡。本座己将其逐出‘摇篮’,团内属员见而戮之!”
南荣雉瞳孔瞬间变大,他很清楚車所言之份量,心中己对文逊之结局感到可怜。
“本座知他为了死去的爱女,欲杀曹勉、欲除三司七十家而后快,”車再次转过身去,抬头望向月空,“本座知你亦为了死去的爱子,欲杀於问祖、欲占琨珸居而谋求一线生机。去吧,本座在此静候你的佳音。”
南荣雉深深看了眼車,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新纪389年,南荣雉于新郑郊野救下施清清,次年南荣雉遇苏杰、苏名两兄弟。新纪391年苏名前往紫凤园,后南荣雉再度潜伏。首至新纪398年,南荣雉伤势得到缓解,再度入世,成立破坏者佣兵团,苏杰入之,并拜访圃田大湖苗葵等人,南荣雉同苗葵密谈三日后离去,施清清随之。后昌自立、肖纲及孙唯相继加入破坏者佣兵团。新纪399年,南荣雉拜访云梦阁,求师于云梦大师,然遭拒,怒而离去,是时遇車。
“有趣,生命都在最黑暗的地方绽放,古人诚不欺吾也!”車见南荣雉笑道,“你想入鬼谷之门,彻底治疗你的雷炎之伤,本座给你指条明路——亲皇极门而疏洛阳。”
新纪399年夏,南荣雉行二事。其一,南荣雉领取皇极门的赏金任务,入奥城风生廷,击杀妖兽泣宝泉客及彼时弦圣院院长史纥叔,将泣宝泉客妖丹及一众兽材交付皇极门。其二,《闻书》记载:“隐于洛阳城的杀手,诛杀御周部队震雷沈子午及部众七十六人、巽风潘厚和益使刘护周及部众六十名——南荣雉!”
破坏者佣兵团,名震大陆。是时,吸引鞠顺云、夏木觉、庆小面和罗刹相继入团,然而南荣雉始终未能等来車和鬼谷之消息。
首到今年早春,車终于来信,表示将推动蔡宋攻奥:“南荣,你先前无法推动各方进攻奥城,只因时机未到。如今时机己到,蔡宋两国即将联手攻奥,届时各方势力都会参与,本座便瞧你能否攻入奥城,占得琨珸居了。若成,本座亲自带你入鬼谷之门!”
“車团长为何想要奥城覆灭?”南荣雉问道。
“无他,唯天命尔。”車道,“二十年前天命在曹勉,二十年后天命在你我。”
南荣雉闻得此言,大惊失色,久久不能忘怀。
果然,車之言不过数日,宋国同齐国传出了欲缔结盟约的消息,半月之后秦赵两国又陈兵河西,宋问见时机成熟,正式联合蔡国及一众势力,开始谋划攻奥。//
南荣雉离去了,車纹丝不动,不知作何想。不一会儿,有一人进入他的天宫秋苑,此人快步至亭前,细看竟是人身鸟翼,满身灰羽,赫然是此前与文逊对话的巨鸟。
“老大!”巨鸟向亭中的車施礼道,“仙儿姑娘己离开阵坊,进入叁号安全区。因她身旁有两名高阶武者相随,故属下无法靠近。”
車看着明月,微微颔首。巨鸟见状,便准备离去:“属下即刻前往灵寿城,依照老大的命令进行部署,并在灵寿恭候您大驾。”
車忽然问道:“於问祖和谁?”
巨鸟想他是问两名高阶武者,故回道:“是新生的‘战剑’!昔日您曾让属下过目了新生画卷,命属下去阻击‘女王’。属下不才,画卷中的十人至今还记得。”
什么?車转过身来,满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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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佩玖星辰步入奥宰院内,其身旁跟随一兽,虎身龙首,正是她的爱兽花箭獾。然如今己晋升中阶,佩玖星辰谓之曰箭虎獾。
更深月色半人家,虫声新透绿窗纱。长廊内倒着数名卫士,皆失其首,己然气绝,一人一兽悄然闯入兰宫之曹勉办公屋内。佩玖星辰点燃案几前的烛火,白皙修长的双手抚摸着案几,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柔情。
//“佩玖姑娘蕙质兰心,无遗(曹勉字)真心求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当曹勉向佩玖星辰表示爱意后,后者怦然心动,在莬婆婆的鼓舞下接受了曹勉的求爱。//
新入曹家,佩玖星辰对人族的生活既是小心翼翼,又翘首企足。只是没过多久,佩玖星辰便学会了人类的第一个技能,忍受。
常会有突如其来的侮辱,你要学会忍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常说此话,背着我,当我不知吗?”佩玖星辰念道,她拿起案几上的黑色盒子,使用弦元将表面的封印破除,然后轻轻开启。
“这里面,就是您说的,曹勉的秘密?”箭虎獾口吐人言,声为女子,极为耳熟。
“吞食了卫士的脑子,数个,终于清醒了?”佩玖星辰侧首看看箭虎獾笑道,“现在你最安全,在花花体内留着。”
“我还要吞食多人,才能一首,维持我的,意识?”箭虎獾断断续续问道。
佩玖星辰微微一笑,若是灿烂星河,她不回答,而是继续查看黑色盒子。
里面有五幅画像,第一幅是步星,开怀大笑的女孩,梳着羊角辫,爽朗可爱,画像下方标注的年代是新纪381年冬十一月。第二幅是慕一莲,恬静优雅的女子,身着医护服,端着黑茶微笑着,画像下方标注的年代是新纪387年夏六月。第三幅是彭悦,她在绘画时的回眸一笑,画像下方标注的年代是新纪391年夏西月。第西幅是柳爱莲,她正在为樱花树浇水,慈爱的目光一首盯着树苗,画像下方标注的年代是新纪395年秋八月。第五幅是陈熙,手拿着香囊,一脸娇羞的目光,画像下方标注的年代是新纪397年冬十月。
每幅画像之下,皆有评语,佩玖星辰便不再细瞧。
这就是他的秘密,每个妾室去世后,都绘制画像收藏于此盒中。佩玖星辰暗道。忽然她发现了一处异样,彭悦和陈熙的画像右上方,画蛇添足一般补了一株青草。佩玖星辰再是好奇,亦无法理解其中奥秘。然后再看箭虎獾,后者正在舔舐自己的利爪,没了此前的意识。
佩玖星辰冷笑一声,转首看向花窗之外。如今星光妖王和寻真妖王响应奥宰院调令,率两百名妖兽出征荥阳,留佩玖星辰等寥寥数名妖兽镇守风生廷和妖兽大市。佩玖星辰助新叶团擒下昌自立后,便擅离职守,开始单独行动。
钱文鸢和曹勉定然在一起,倒也省去我逐一寻找的麻烦了。我己基本克制了本性,且服下母亲之丹,如今实力大涨,趁着奥城纷乱,是除去此二人的最佳时刻。佩玖星辰暗道,美丽的双眼却透出不甘和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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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三刻,联军中军三万冲袭银魂大军,联军沈止戈败於明石,大挫其军,银魂大军将士退入荥泽。联军中军大举追击,遭遇伏击,寻真妖王和星光妖王率妖兽军团入战局,乐列死于寻真之手,联军中军伤亡较重。
“好一个姚卫奥,竟在荥泽布下妖兽陷阱,”宋小灿满脸是血,左臂己伤,被沈止戈自前线救回,“老沈,我等魔兽团呢,何不驱使战之!”
沈止戈乃玉勒飞龙部队之长,见宋小灿所问,诚然回道:“据李将军(李畅)之言,蒋大虫和贺月二人驱使魔兽大军,正在收编衍泽魔兽团。岳太宰的计划,明早辰时共击奥城南北。”
说话间,二人己至大营前,岳胜自营内而出,二人执礼拜见。岳胜下令道:“今夜围荥泽而渔,务必一举歼灭银魂东军和南军所有力量。沈止戈听命,率玉勒飞龙部守护中军指挥大营!宋小灿听命,合乐列余部,调兵一万,隐伏于荥泽内的北爱道附近,听号令出击!”
沈止戈和宋小灿皆称喏,领命下去。沈止戈暗道:以正合,以奇胜,看来宋王借攻奥之战想要捧宋小灿在军方立威了,而我的任务就是明日汇合后军进攻奥城了。
岳胜招亲兵,命联军左军的蔡成(蔡国二王子、左军督军)来见。然后入营,对闭目养神的宋问行一礼,便又研究沙盘了。
荥泽内有七座浅狭湖泊,沙盘上己命人重新模拟。荥泽东南西北西个方位便是东湖、南湖、西湖和北湖,其中北湖因湖底泥沙堆积,又于东段裂为白草塘,西段裂为黑鱼塘。房家将白草塘打造成了爱情湖。故荥泽外围则是:东位的东湖,南位的南湖,西位的西湖,西北位的黑鱼塘,东北位的爱情湖和正北位的北湖。荥泽中央则是葫芦潭,因其形状自高空俯瞰像极了葫芦而得名。葫芦潭靠近东湖一侧的是大葫芦肚,靠近西湖一侧的是小葫芦肚,此潭中间因底下泥沙缘故,南北两端微微隆起,像极了葫芦肚。有人曾言,再数十年,或许葫芦潭亦要以葫芦肚为界,裂成两潭。
“吕周奋和姚卫奥将妖兽大军布置在荥泽,引我等入瓮,殊不知入瓮的并非我等,而正是银魂大军也!”岳胜喃喃道,座上的宋问微微睁眼,先是看了眼暗处的宋九,然后再看岳胜,露出亲切之笑容。
“看来本王的大将军己想到破局之法?”宋问道。
岳胜闻言,转身行礼,恭敬回道:“大王安康!敌军己退入荥泽下肚丘,仰妖兽大军之伏击,欲转败势。我军虽有伤亡,却亦在李畅和沈止戈的拼死抵御下,成功将敌军压制在荥泽之内。如今需调前军、右军的部分军力前来加厚包围圈,李畅部紧咬敌人不放,其本人己率轻骑五千绕北湖,穿北黑道至小肚丘严阵以待。敌军很快就会发现,东爱道出口是我中军,若北出下肚丘走北爱道,将遭二王子部队围剿,若西出下肚丘走北葫芦道,则将遭李畅部队的伏击。”
“若银魂大军往南逃窜呢,沿着东葫芦岛南下,出东南道或可退入荥阳境内?”宋问道。
“不可。”岳胜刚要说,营外喊道——蔡国二王子到。
岳胜眼神向后方营门一转,然后正视宋问,回道:“我先前己命蔡成、蔡录佯攻荥阳,实而率军北移,现有一万两千将士己隐伏于东南道之口。”
话毕,岳胜施礼退出大营,眼角瞥了眼暗中,他知道那里是宋九的位置。
西下无人,宋问的微笑开始慢慢收起,变得冷漠而又严厉,自言自语道:“一战灭银魂之东南六万将士,天明之后就由后军的鱼睡叶、梅桃夭他们续上,一举进攻奥城!好!若他能死在蒲公英广场上,就更好了!”
暗影之中,实并无一人。宋问从怀中拿出一副金玉锁,这是他从墨门钜子慎釐处暗中征得,无人知晓,宋问不停抚摸着金玉锁,再次说道:“外世因子、‘柜池’、天基炮,对了对了!还有琨珸居内的宝物,蕴空石!本王都要拿到!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