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
陆安鸣到家的时候,家里正巧有客人,父母和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男人在热络的交谈。
“张伯伯新年好。”他淡然一笑,冲坐在中间沙发上的男人打声招呼。
这人是父亲的多年好友名叫张轮,著名慈善家,拥有数十家高档度假酒店和俱乐部,但是最引以为傲的却是一家由自已亲自主持设计并修建的古董博物馆。
张轮一看到陆安鸣就眉开眼笑,打心底里喜欢卢家这个小儿子。
“安鸣啊,我正和你父亲聊起你来,你快过来,我有话问你。”
他招招手,又往一侧挪了挪身子,意思是让他靠过来坐,陆安鸣无奈的过去坐下来。
“你小子好眼光啊。”张轮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夸,让陆安鸣摸不着头脑。
“我的博物馆员工告诉我,有个年轻人几次咨询那件古董胸针的拍卖价格,我才发现是你。”
“这件胸针我也是苦苦求得的。它曾经是先皇陛下向挚爱表露情愫,所精心设计的宝石胸针,后来一直被一位贵族收藏,我本来不打算出售的。”
“既然你对它感兴趣,我只好破例一回喽。”
张轮的话引的陆安鸣的父亲表情瞬息万变,他也是刚得知有这么一件事,
“什么?安鸣啊,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这孩子,平白无故的买它又是要做什么?让你张伯伯多为难!而且这事怎么还瞒着我和你母亲?”
陆安鸣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并不急于作答。一旁的张轮却好像领会到了什么,起了逗弄的心思,
“这孩子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了吧?这难道是送给对方的礼物?”
他边说边笑着去打量陆安鸣脸上的神色变化。
“哦?真的?”父亲也惊讶起来。
两人都齐齐看向他,这时母亲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一位端着茶具的佣人,见此情景不禁疑惑,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激动?”
她不慌不忙的走近,又指点佣人把茶具摆在了桌前。
“张伯伯和父亲在问我有关胸针的事。”陆安鸣从怀里拿出捂热的小盒,
“我本想给您一个惊喜,没想到被伯伯提前剧透了。”
他伸手递过盒子,在张轮明显放松的叹息下依旧从容淡定。
璀璨的胸针在母亲手中闪烁,众人也连连称赞。
“呀!这么漂亮的胸针,原来是送给我的,”母亲佩戴上胸针,难掩脸上的喜色。
陆安鸣漫不经心的牵扯嘴角陪笑着,目光刻意略过那枚胸针,心中怅然。
“看来是我猜错了~”张轮抚掌大笑。不一会儿,他又别有深意的说,
“安鸣是个本分孩子,如此孝敬父母,比我家那几个强多了。你们卢家家风在如今真是一股清流,多少人趋炎附势,纸醉金迷,在学院内也大搞混乱关系,唯独你家的几个孩子,一心专注学业,从来不惹是生非……
更甚至,在那个陆家那样的环境下,还能秉持本心,出淤泥而不染,实属不易啊。”
卢父对这番话颇为受用,连连点头。
“陆家固然可以以势压人,但唯独还是敬畏你们这些有傲骨的书香世家,存心拉拢,不能不警惕啊。说来安鸣这孩子,我看了也喜欢,更何况别人。”
张轮赞许的看了一眼陆安鸣,话题一转,
“对了。安鸣,说来你妹妹正打算考墨兰学院,你没事多鼓励鼓励她,她可是一直以你为榜样呢!”
陆安鸣连忙点点头。
张轮所说的这个妹妹是小他四五岁的张家小姐张绮菱,两人每年总会在各种宴会上有几个照面,关系还算不错。
又陪坐了一会儿,张轮起身告辞,末了仍不忘叮嘱陆安鸣,“多帮帮你妹妹。”
目送车辆远去,卢父卢母一同折返。
“这张轮看来对安鸣非常看重,恐怕有意要捏合他和绮菱,”卢父看向卢母,
“你觉得呢?”
“我看安鸣足配的上那孩子。家世也相当。”卢母点点头,
“要不是陆家干涉了安鸣的学业规划,我本来有意让他回国后接任我的空缺,安安分分的做研究,好好结个婚。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嗐,又能怎样?你我也只能如此罢了。权臣陆焕如今谁敢忤逆……现在如此有意栽培安鸣,恐怕未来会惹得更多人误会。我们卢家皇党的立场也站不住脚了。”卢父有些苦恼,
“不站队也不行啊。自从恩师过世后,你我在学界就无法独善其身了。”
“哼,今天张轮来,不也是为探听你的态度么?”卢母嗤笑,
“我们卢家如今是左右为难。偏偏还做了陆家伴读。”
“现在只希望安鸣的婚事不要被陆家左右吧,”卢父摇头叹息,
“当初送他去做这伴读,终究还是错了。”
两人闲聊着回了客厅,却见陆安鸣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像等待已久。
见父母回来,他从椅子上站起,
“听说张伯伯最近常来找父亲您。他来拉您一同保皇吗?”
“!”卢母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怎么不是,”
陆安鸣侧过身体,又拨开母亲的手,
“我是陆家伴读,身份敏感,您和父亲有什么决定避着我,教我以后该如何把握交往的分寸?”
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无奈坦白,
“这事告诉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陆家主陆焕权势熏天,清除异已,已经惹了许多世家大族的不满。学界泰斗——也就是你父亲的恩师,参与保皇抗议失败而死。作为他的学生,我们要还想在学界生存,就不得不表态,否则倒霉的就是我们卢家。”
“之前教你好好做伴读,仅仅是不要辱没卢家门风罢了,并不是对陆家有什么巴结的意思,更没有要攀缘结交的念头。
从今以后,你和那个陆家的一切,都不要牵扯太深。做父母的自然还是希望你不参与倒陆和保皇的事,专心学业要紧。”
国内确实一直涌动着“倒陆”的暗潮,没想到不知不觉中陆安鸣已经要站在陆欢语的对立面了。
他想起自已被欢语当做对手,觉得实在是冥冥中的某种暗示。
“早晚还要有一场风波。”父亲压低声音,有些烦躁的嘟囔。
陆安鸣蹙着眉,用只有自已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这事还不到需你出手的时候。”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