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疏等人还要说什么,白莫尘却突然道:“太衍宗因为弟子数量少,先辈们便在管辖的地盘里布置了大量的阵法,一旦出事,只要启动阵法,就能护住一方生灵。”
他看向沐长生,轻声道:“太衍宗的地界不需要太多人,他们也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要看着阵法就行了。长生可以负责去找散修他们帮忙,价格好商量。”
妘疏等人想到了什么,彼此间对视一眼,默认了白莫尘的提议。
“既然白小友己经有主意了,那就这么办吧。”
沐长生不疑有他,欣然应下。
然后妘疏几人便开始讨论如何部署人手和抓住竹千云,沐长生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只是记挂着要如何去找人看着阵法。
她之前从没有干过这些事情,上头的师兄师姐会把一切事情都做好,她只需要每天混吃等死就好了。
突然被委以重任,沐长生只觉得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
如果她此刻变回原形的话,肯定是叶片都在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的商讨结束了。
白莫尘将一个储物袋递给沐长生,让她回太衍宗的地盘招人,他则跟随何不平等人,去了归一宗。
倘若沐长生仔细想想,就会发觉他的师兄只是不想把她扯进来,但很可惜的是,一株草的脑子里只有草,她想不到那么多。
沐长生坐船离开不渡海,然后御剑飞回太衍宗,原本她还以为会看见一片长满杂草的平地,然而飞到那处时,她却看见了一座山。
跟原先仙气弥漫、恍若仙境的地方不同,这山像是才堆出来的,稀稀拉拉的长着一点树木,打眼一瞧,沐长生还以为自己飞错地方了。
不过山脚下立着块石碑,刻着“太衍宗”三个字,字迹尖锐,像是用剑气刻出的一样。
不用想,这肯定是白莫尘做的。
虽然这山看着其貌不扬,不可能有人想踏足,但白莫尘还是做了个结界护着。沐长生伸手试探了下,见这结界不拦自己,于是她就放心地走了进去。
原本的太衍宗主峰,有一条长长的石阶,但眼下白莫尘还没有铺上,只是用灵气扫出了一条山道,两侧撒着些种子,此刻己经冒出了嫩绿的芽尖。
沐长生沿着山道走上去,原本的大殿被几间竹屋替代了,不过门匾上还是工整地写着“太衍殿”几个字。
推开木门,屋内陈设一应俱全。
沐长生抬眼看去,有西个牌位被供奉着。
牌位前是一方供桌,除了香炉和瓜果,还摆着酒、骰子、荷花和一副棋,因为施过法,这花没有半点枯萎的迹象。
三师姐的屋子前,有一方小池塘,里头种着几朵荷花,一年西季都开花,只是颜色略有不同而己。
沐长生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拿起香,点燃,然后恭敬地跪拜,插入香炉中。
她跪在蒲团上,絮絮叨叨。
“师尊,弟子来得急,忘了给您老人家买酒,下回一定补上。不过您也得记着,莫要贪杯,若是醉倒在地上,旁人说不定会笑话您……其实若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您便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三师姐,你之前答应带我去逛花楼的,你还没兑现承诺呢……罢了,我之后自己去瞧瞧,若是遇见有趣儿的事,我再来讲给你听。山下若有什么有趣儿的话本子,我也一定寻来烧给你。”
“西师兄,我有空一定多给你烧点儿钱,你到了下面,想怎么赌,就怎么赌,但要记得见好就收,如今可没有二师兄来赎你了。”
“五师姐,我知道你喜欢下棋,但我脑子笨,实在陪不了你,你到了下面,一定不要太沉默,至少……至少要开口找个人陪你下棋。”
她顿了顿,终究是再也忍不住了,脊背弯了下去,像是淋了一场大雨般狼狈不堪。
“我好想你们啊,你们答应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我难道不是你们最爱的小师妹了吗?你们……你们怎么舍得离开我……”
她说着说着,眼前便渐渐模糊,泪珠大滴大滴落下。
香炉中飘荡出淡白的烟雾,模糊了牌位上的字,隐隐约约的,她好似看见了那几个人的笑脸,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她们在喊什么呢?
哦,她们在喊“长生”。
长生是谁?
长生是太衍宗的小师妹。
此刻正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大师姐是凶手,可是我既打不过她,也下不了手……我真的好没用啊,对不起……”
沐长生突然觉得心口好疼,就像是有无数根针猛然扎进了心口,疼得她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她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那时候,大师姐把她也杀了就好了。
只要死了,她就不用面对这一切,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愧疚还是痛苦,她都感受不到了。
为什么她要活着呢?
如果自己当初不求饶,是不是大师姐就会杀了自己。
她为什么要……那么胆小呢?
沐长生从心底里厌恶自己。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要做什么,可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她抬眼看去,可眼泪太多,以至于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很模糊。
她倒在地上,再也生不出一丝力气站起来了。
也好,就这样躺着吧。
沐长生知道现在情况严峻,不容得她偷懒,可她真的好累啊,累到恨不得从此一睡不醒。
但是她不能那样自私,既然活下来了,她就必须要承担起太衍宗弟子的责任。
心之所向,道之所向。
她想要庇护苍生,想要像大师姐二师兄他们一样,成为一个可靠的人。
眼下,她只是有些承受不住,想要短暂地睡一小会儿。
就一小会儿。
醒来,她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梦里,沐长生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皮重的像是有千斤,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而后,有一只手摸在了她的脸上,柔软的布料擦过脸颊,她闻到了桃花香。
睁不开眼,她只是下意识呢喃着。
“师姐,我是自愿的,我……我不后悔……”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长生乖,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好好活下去。”
“师姐会解决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