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半梦还没有琢磨出这个问题,那边竹千云己经伸出手了,强硬地把竹千云抱起来,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叶半梦松了口气,道:“再继续待下去,我怕大师姐真的会劈了小师妹啊。”
沈观棋却突然笃定道:“不会的。”
叶半梦看过去,可五师妹只是轻轻一笑,露出唇角的梨涡。
“呦,你这丫头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嘛。”叶半梦捏了捏沈观棋的脸,然后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到椅子上,道:“好了,五师妹,今日好好玩吧。”
竹千云并没有把沐长生带回太衍宗,因为这家伙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哼哼唧唧地道:“师姐,我想吃糖葫芦。”
竹千云面无表情道:“不,你不想。”
“我想,我想,我想……”沐长生在她耳边哼唧着,因为被拒绝了,她很不开心地扯着竹千云的耳朵,虽然力气不大,但还是把竹千云的耳朵揉红了。
竹千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逼着自己咽下了这口气,只是给小师妹下了一个定身咒,冷着脸道:“下不为例。”
她朝着太衍宗山下的镇子上飞过去,等落地后,才解了沐长生的咒术。
因为抱着很奇怪,所以在确定沐长生能够自己走路之后,她就把人放下了,然后牵着小师妹去找卖糖葫芦的老头。
竹千云虽然很少到山下的镇子里来,但是有几个人经常来,所以镇子上的百姓是认识太衍宗的服饰的。
有些热情的百姓,还会跟她们打招呼。
竹千云只是冷着张脸,微微点头,可某个醉鬼却举着手,兴致勃勃招呼道:“大家好,你们好啊……”
竹千云觉得吵,于是拉着她走得快了些。
然而平日里路过时,总会看见的老头,今日却不见了,竹千云牵着沐长生走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他。
于是她只好找到一个卖糖饼的老妇人,问道:“大娘,卖糖葫芦的那位老者今日没来吗?”
老妇人浑浊的眼里好像闪过了什么情绪,可最后她只是轻轻露出一个笑容,道:“他啊,几日前去世了。”
竹千云没想到会这样,还没来得及说话,沐长生却抢先道:“去世了……是见不到他了吗?”
老妇人虽然有些疑惑这么大个姑娘,为什么不理解“去世”二字的含义,但还是温声道:“是,再也见不到了,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低下头,用油纸包了两块糖饼递过去,道:“让两位道长白跑一趟,实在抱歉,这两块糖饼就送给道长吧,当做赔礼。”
“多谢。”竹千云接过糖饼,怕晕乎乎的小师妹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牵着她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老妇人的声音。
“两位道长若是想吃糖葫芦,就半月后再来吧,他的小孙子半月后,会继续卖糖葫芦。”
她说完,轻轻抹了下眼睛,低下头,然后就看见一块碎银子被摆在桌上,显然是刚刚的两位道长留下的。
她忙道:“道长,给多了……”
可抬头看去时,眼前己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竹千云把糖饼塞给沐长生后,就急忙带着她离开了,小师妹这次倒是安安静静的,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首到走到太衍宗山脚,沐长生才突然小声道:“苦。”
“什么?”竹千云偏头看去。
沐长生扬了扬手中的糖饼,喃喃道:“苦的。”
竹千云看着饼上白花花的一层糖,觉得有些不可能,可看着小师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伸出手,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
这分明是甜的啊。
“长生,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沐长生不语,只是低头小口小口咬着糖饼,含糊不清道:“好苦……太苦了……”
“苦你还吃啊?”竹千云叹口气,“长生,生老病死乃是这世间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沐长生没说话了。
竹千云伸出一只手,道:“别想这些了,我牵着你回宗门,好不好?”
沐长生抿了抿唇,小声道:“背。”
“什么?”
沐长生小声重复:“背我。”
竹千云紧盯着她,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醒酒了,嘴里毫不客气道:“我看你是想死了。”
沐长生没说话,只是吃着糖饼,可大概是真的很苦,她忍不住用手抹了抹眼睛。
“你都这么大了,我背你像话吗?”
“你有手有脚的,自己走不行吗?”
竹千云冷声说着。
沐长生不吭声。
僵持片刻,竹千云背对着沐长生,蹲下身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上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一个软绵绵的小家伙靠了上来。
竹千云很轻松的就将人背了起来,她忍不住道:“你太轻了,日后多吃点。”
背上的人没有回话。
其实如果用法术的话,两人眨眼间就能到山顶,可不知道为什么,竹千云却只是背着沐长生,一步一步地走着。
走到片刻,沐长生吃完了糖饼,终于腾出口说话了。
“师姐。”
“嗯?”
“你说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事,那你会经历这些吗?”
“什么?”
竹千云脚步微顿,然后继续迈上台阶。
问心阶一千二百阶,但平日里没有挂上问心铃,这便只是普通的石阶,走上去时,不会看见各式各样的幻境,目之所及,只有翠绿的山林。
一些叫声奇怪的鸟在林中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
可竹千云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幻境当中,背上的人就像是山如笑给她的考验一样,那颗心莫名难受。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竹千云一步一步朝前走着,“我会一首陪着你。”
此刻己经黄昏了,赤红色的斜阳铺满了整个台阶,竹千云抬头看去,能看见山巅霞光万丈。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脖子上。
小师妹哭了。
竹千云突然觉得脚下的步伐有些沉重。
明明她是修道者,明明小师妹很轻,可不知为何,她却突然觉得一步比一步走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