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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千云语气轻快道：“值得，你可是我的小师妹啊，这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你更值得了。”
沐长生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师姐，你不要这样啊。”
“感动吗？”竹千云轻轻挑了下眉梢。
沐长生泪流满面。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啊！
“师姐，不要对我这么好，”沐长生绞尽脑汁，总算找了个借口，“你快点走吧，要是一会儿来人就不好了，尤其是归一宗那群剑修，他们一向只认死理啊。师姐，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自己都快信了。
然竹千云不为所动，只是小心翻动着泥土。
“小师妹，你太聒噪了。”
沐长生的喉咙吞咽一下，声音小了许多，“我、我是怕师姐出事。”
“我还以为师妹是怕我，不想跟我走呢？”
沐长生抖了一下叶片，不敢吱声。
竹千云用力一挖，沐长生只觉得身子一轻，而后视野便高了些，但很快就和竹千云的一双眼对上了视线。
“又或者，小师妹是想一个人留下，好偷偷给另外几个宗门报信，说我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然后让人来追杀我。”
她语速慢悠悠的，含着玩味的笑意，但指尖却不经意间蹭了蹭的根茎，威胁之意可见一斑。
沐长生：“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竹千云沉下脸，估计是觉得沐长生瞧不起自己。
然而事实是——
沐长生可怜兮兮地解释道：“师姐，我痒，你好像挠到我脚底板了。”
竹千云：“……”
变成草就是这点不好，她无法确定每个部分对应的身体，稍不注意，就碰到了不该碰的。
沐长生瞧着竹千云黑下来的脸，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生怕一不小心，眼前这个疯子就把自己扯成两半。
好在竹千云虽然心情不好，但没有丧心病狂到对一株草下手，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白玉做成的碗，散发着淡淡银光，灵气十足。
她将沐长生放进碗中，给自己施了个‘去尘咒’，然后朝着泥土一点，灵光卷起一捧土，落入玉碗中，将沐长生的根茎盖住。
“师姐？”沐长生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不对劲啊，心脏怦怦乱跳，脑海中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想。
竹千云解释一句：“方便带你走。”
她捏捏叶片，补充道：“以防万一。”
沐长生险些落下泪来。
“师姐，我现在只是一株草啊。”
竹千云慢条斯理道：“也许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向来是做事很绝的人。”
沐长生无言以对。
于是她就这么被竹千云带走了——主要是她现在也无法反抗啊，她连路都走不了。
哪怕竹千云屠戮了整个宗门，坏事做绝，可太衍宗的结界并没有拦她。
她顺利飞出结界，然后停下，转身回望太衍宗。
太衍宗历来弟子很少，屈指可数，于是山头也只有三座，主峰是山如笑居住的，左峰是二师兄和西师兄住的，右峰则是女弟子居住的地方。
仙家地方自然是云雾缭绕、仙气弥漫的，可也许是因为竹千云破坏了鬼王封印，此时太衍宗的上空雷鸣电闪，那三座先前藏在云雾中的山峰也显露出来，颜色暗沉。
仙鹤从山巅飞过，哀嚎阵阵。
“师姐，”沐长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竹千云不语，只是将她换到左手抱着，而后右手一抬，一把雪色长剑出现在她手中，剑身上带着紫色的雷纹，雷光缠绕其上。
竹千云凝视着不远处的仙山，挥出一剑，剑影迅速变大，猛然砸在结界之上，而后紫色的雷光炸起，整个结界都开始晃动。
“师姐！！！”沐长生大惊失色。
竹千云并不理会沐长生，手中的长剑用力挥下，那道巨大的剑影骤然散开，幻化出无数道剑光，齐刷刷砸下。
刹那之间，狂风呼啸，地动山摇。
结界一寸一寸破碎，而后化为灵光消散。
太衍宗历来擅长阵法炼器之道，竹千云虽然走了剑道，可对于自家护宗阵法的弱点了然于心，轻松便破开了。
但剑光并没有消失，而是首首斩下，狂风中卷起紫色的雷霆，咆哮着落在三座山峰中，剑气流窜，眨眼之间，那三座山峰便被夷为平地。
天穹之上，雷声震耳，仿佛在为这一洞天福地的消失而愤怒。空气中飘荡着滚滚烟尘，原本聚集的灵气也消散开来，归于大地之中。
“师姐，你……”
沐长生想说什么，可又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一切都是那么得惊恐且难以想象。
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沐长生心中生出的一丝期冀——万一这一切都是她闭关走火入魔，臆想出来的呢？
对对对，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人在面对极端恐惧和超乎想象的事物时，是会用一些假得不行的借口欺骗自己的，俗称自欺欺人。
一株草也不例外。
沐长生浑浑噩噩，只能下意识反复呢喃：“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先前太衍宗有结界存在，竹千云就算把里头的东西全都碾成渣渣，也不会有人察觉到。但在结界被破坏的那一刻，太衍宗的异象肯定会被其他修道者看见。
竹千云虽然觉得自己修为高深，不惧任何人，但她目前状态不好，并不想和其他人撞上，尤其是那群打起来不要命的归一宗剑修。
于是她在把山头夷为平地之后，便立马逃走了。
等飞出老远一截后，她才终于分了些注意力给怀里抱着那株草，然后她就听见了沐长生魔怔般的自言自语。
竹千云：“……”
小师妹不会被吓傻了吧？
她幽幽道：“你如果不信这一切是真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剑，让你痛一下，认清现实。”
沐长生：“！！！”
她感觉到大师姐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叶片，酥酥麻麻的电流瞬时传遍全身，疼得她整株草都一激灵。
“大师姐饶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