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青黛和青水踏着晨露来到段汐月的闺房前。院中花瓣飘落,沾湿了二人的绣鞋。青黛抬手欲叩门,却发现雕花木门仍紧闭着,不由轻"咦"一声。
"小姐今日竟起晚了?"青黛压低声音,指尖在铜盆边缘轻轻。自她服侍段汐月以来,段汐月向来是寅时即起,每日不辍的。
青水正要答话,忽闻门内传来窸窣声响。朱漆门扉"吱呀"开启,段汐月一袭月白中衣立在光影交界处,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湿意。"青黛把梳洗物件拿进来,青水去取前日给世子缝制的那套靛蓝长衫。"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两个丫鬟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便分头行事。青黛端着铜盆进屋时,险些失手打翻——床榻边端坐的男子剑眉星目,不正是在北郡征战的姑爷冷战么?铜盆里的温水晃出涟漪,映着小姑娘惊愕的脸。
"姑、姑爷!"青黛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慌忙要跪。冷战却朗声大笑,惊飞窗外一对画眉:"还是你这丫头嘴甜。"他眼角笑纹里还沾着晨光,哪里还有战场上"冷面阎罗"的威严?
青黛偷眼瞧去,自家小姐耳尖泛红,正低头绞着衣带。那件素日平整的中衣领口微皱,隐约可见一抹红痕。小丫头顿时悟了什么,抿着嘴不敢笑出声。
待青水捧着衣衫回来,见到的便是这般古怪景象。两个丫鬟眼神交汇间己过了千百句话,到底是青水稳重,垂首静立一旁。段汐月强作镇定吩咐道:"世子要在此暂住两日,你们..."
话音未落,青水突然轻咳一声。段汐月顺着她视线看去,才发现冷战赤足踩在青砖上,裤脚还沾着夜露。"去取双新袜来。"她急急补充,声音却软了三分。
两个丫鬟退出时,檐下鹦鹉正巧学舌:"小少爷...小小姐..."段汐月"砰"地关上门,却关不住丫鬟们银铃般的窃笑。她转身时,冷战己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月月教导得好,看来我得早早准备了。"
段汐月无言。
小厨房里,段汐月亲自盯着砂锅。乌鸡汤的香气混着当归黄芪的药香,在晨雾中氤氲开来。青黛看着小姐挽起的衣袖下露出的一截雪腕。
"再加些枸杞。"段汐月突然开口,惊得小丫头差点摔了汤勺。她想起今晨收拾床榻时,自家小姐好像是睡在小榻上的...
正午时分,冷战望着满桌菜肴挑眉。除了一盅乌鸡汤,竟全是清淡小菜:翡翠芹芽、蜜汁莲藕、芙蓉豆腐,最荤的不过是一碟水晶虾仁。
"之前听人说过说重伤初愈忌油腻。"段汐月舀着鸡汤,勺底故意在碗沿刮出轻响。冷战乖乖张嘴,却在咽下汤汁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比军中的水好喝千百倍。"
午后阳光透过纱窗,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影。冷战倚在榻上看兵书,段汐月在一旁绣香囊。金线穿梭间,她忽然想起什么:"你的伤..."话未说完,人己被拉进怀里。兵书"啪"地落地。
"这才是良药。"冷战的气息拂过她颈侧。段汐月挣了挣,反被搂得更紧。窗外竹影婆娑,掩去一室旖旎。
最后一夜,段汐月在灯下为冷战系紧铠甲。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她指尖忽然一颤——镜中冷战的眉宇间,分明凝着化不开的忧色。
"明日大军回朝..."她话音未落,冷战突然转身将她压倒在锦被上。床头的鎏金香炉被打翻,沉香屑洒了满地。
"等我。"他在她唇间烙下这两个字,比任何山盟海誓都重。段汐月望着帐顶摇曳的流苏,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己经适应了他的存在。
三更梆子响时,冷战终是离开了梧桐苑与大军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