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围栏斜斜歪倒,锦被滑落,软枕滚了一地。
断裂的木茬支棱着,烛光一照,映出木芯新鲜的浅色断口。
姜杳僵在原地,手里攥着一截断掉的床幔系带。
而许临亭单膝抵在塌陷的床板上,一手撑住身形,另一只手护在她腰后。
“......抱歉。”姜杳强装镇定。
气氛沉默片刻。
不等许临亭开口,屋外就传来了阿钰颤抖的声音:“少帅,少夫人?要、要换张床吗?”
两人之间不过寸余距离,呼吸交错,甚至能看清她睫毛在烛光下投落的细影。
许临亭眉峰微挑。
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女孩长发,毫不客气地揉乱了她本就松散的发丝。
“做戏做全套。”许临亭嗓音低沉,“拜托了。”
“什么?”
姜杳还没反应过来,许临亭己经俯身。
温热的唇在她颈侧轻轻一贴,一触即离,却足以让那片肌肤瞬间烧红。
紧接着,他利落地扯松自己的衣领,军装扣子崩开两颗,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进来。”许临亭扬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散。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阿钰低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尽职尽责的沈管家以最快速度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新床的小厮。
“少帅,这......”
话说到一半,沈管家就因眼前的场景彻底语噎。
塌陷的木床,散落的被褥,歪斜的帐幔,堪称满室狼藉。
沈管家目光落在许临亭凌乱的衣领和姜杳脖子上的吻痕一秒,倏地转移视线,立即换上了非礼勿视的恭敬态度,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边上。
姜杳则后知后觉地感到被许临亭吻过的地方泛起一阵细微的酥麻,像被羽毛轻扫而过,又像残留的温热在皮肤上悄悄晕开。
余光划过女孩绯红的耳朵,许临亭眸底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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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天,新换的千工床终于安置妥当。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投下细碎的光斑。
姜杳起初还绷着身子缩在床里侧,可睡意慢慢上涌,呼吸也变得绵长。
棉被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一缕发丝垂落在枕边,随着她翻身轻轻晃动。
许临亭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刚合上眼,忽然觉得被角一沉。
一条纤细的小腿从被子里伸出来,不偏不倚地压在了他小腹上。
暖烘烘的温度隔着单薄亵衣贴上来。
“......”
许临亭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向身侧。
姜杳半边脸陷在软乎乎的枕头里,唇瓣微张,睡得正香。
她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小腿又往前蹭了蹭,这次连膝盖都抵了上来。
许临亭伸手握住姜杳脚踝,触感一片细腻温凉。
正要挪开,睡梦中的女孩突然呓语一声,脚趾本能蹬了蹬,反倒把整个足弓都贴在了他腰间。
月光移过床幔,照见许临亭绷紧的下颌线。
或许是感到了不适,姜杳皱皱鼻子,翻了个身。
这一翻,小屁股就硌到了什么东西。
“唔......睡觉还要带枪......许临亭,硌到我了......”
她声调软绵绵的,尾音还微微上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许临亭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别动。”他声色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杳困得睁不开眼,只当是在做梦,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什么,说完还泄愤似的挪了下身子。
......许临亭深吸一口气,突然掀开被子下床。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却吹不散一室燥热。
他站在床边盯着睡得毫无防备的姜杳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咬牙抓起外衣往门外走去。
“吱——”
“少帅?”阿钰惊讶地看过来。
“练枪。”许临亭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院外走去,背影僵首得像块铁板。
阿钰八竿子摸不着头脑。
房内的姜杳抱着被子蹭了蹭,睡得香甜,更是不知道某人要在校场打空多少个弹夹才能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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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帅府上下气氛凝重,许克威和许临亭日日早出晚归。
这日傍晚,许临亭难得提前处理完军务,想着姜杳这些天大约闷坏了,便揣着要送给她的礼物匆匆回府。
谁知刚踏入璞野花庭,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
“瞿西爷昨儿还问我怎么在给少帅府写拜帖,幸好我扯个理由蒙混过关。要是晚来几日,不就错过了这么好吃的冰糖黄瓜。”
“脆生生的还带着桂花香。”孟蝶意捏着青瓷小碟里的蜜渍瓜条,眼睛弯成月牙儿,“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真特别!”
姜杳正用叉子拨弄碟子上的红樱桃,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这己经是改良版啦,冰窖存放三天后再用井水镇两遍。”
“冰糖也得敲的细碎,然后......”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忽然瞥见了院门处军装下摆熟悉的暗纹。
姜杳不禁一愣。
顺着她视线看去,孟蝶意也有一瞬间僵住了身形。
许临亭迈过门槛,军装笔挺,面容沉静。
目光却毫不掩饰的扫过孟家小姐即将贴到姜杳肩头的亲昵姿态,眉峰倏地挑高。
石桌上摆着胭脂红的珐琅食盒,里头盛着晶莹剔透的、姜杳近日又鼓捣出来的冰糖小玩意儿,衬得她搁在盒边的指尖如玉生晕。
而这只手刚好又被孟蝶意握着。
她刹那间察觉到了男人似是卷着冰碴的视线,连忙松开姜杳,不动声色的坐首身子,掩饰性的抿了口茶。
“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呀。”姜杳没注意到两人的暗中交锋,笑着招呼。
“在聊什么?”
许临亭语气平淡,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既然少帅回来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啦。”孟蝶意识趣地起身,朝姜杳眨了眨眼,“姜小姐,我改日再来讨冰糖黄瓜的方子。”
“唔,好。”姜杳点点头,示意阿花去送客。
孟蝶意一走,庭院立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