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依旧在头顶肆虐,如同亿万头暴怒的黄龙在天地间翻滚咆哮。风卷起的沙砾不再是砂纸,而是冰冷的、高速旋转的刀片,无情地切割着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空气干燥得吸走了肺里最后一丝水汽,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金属锈蚀的焦糊气息,那是从身后正在崩塌沉没的青铜地狱里弥散出来的死亡余韵。
王胖子瘫在冰冷的沙丘背风面,像一条被彻底抽干了力气的死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大片撕裂翻卷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鲜血混合着沙尘,在他身下洇开一片暗红的泥泞。他挣扎着,用唯一还能动弹的手臂,死死拖拽着昏迷不醒的张起灵沉重的身体,试图将他挪到更深、更安全一点的凹坑里。小哥的脸色比沙砾还要灰败,嘴唇干裂发紫,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痕,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麒麟血的反噬和归墟意志最后的冲击,几乎抽干了他的生命本源。
“小哥…撑住啊…”王胖子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他摸索着,从自己破烂的战术背心夹层里,掏出最后一小卷皱巴巴的、沾满沙尘和血污的急救绷带。笨拙地、颤抖着,试图去包扎张起灵手腕那道深可见骨的、依旧在缓慢渗血的伤口——那是他为自己放血留下的创口。每一次触碰那冰冷皮肤下的微弱脉搏,王胖子的心都跟着往下沉一分。
霍秀秀跪坐在解雨臣身边。小花的情况更加诡异,也更加令人心头发寒。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尊被遗弃的青铜人偶。胸前的衬衫被他自己撕开,袒露出的胸膛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那朵用金线勾勒、曾经圣洁如今却妖异无比的莲花纹身,连同周围强行绘制的血色符箓,此刻都被一层冰冷、坚硬、泛着幽幽青铜光泽的“壳”所覆盖!这层青铜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他胸膛的轮廓,向着脖颈、肩胛,甚至锁骨下方未被完全覆盖的区域缓慢地、坚定地蔓延!每一次蔓延,都伴随着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锈蚀扩张般的“沙沙”声。他的身体冰冷僵硬,毫无温度,只有胸口那层青铜硬壳下,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心跳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那青铜光泽微微闪烁一下,如同濒死萤火。
霍秀秀的手指悬停在解雨臣冰冷的、正在金属化的皮肤上方,颤抖着,却不敢落下。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消失无踪。她胸前的铃铛沉寂了,不再有任何共鸣或震颤,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又或者…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她。诅咒解除?九铃之路?此刻都像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嘲讽。她救不了小花,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或者…正在变成某种非人的存在。
“水…找水…”吴邪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他背靠着一块被风蚀得千疮百孔的岩石,勉强支撑着身体。左手死死地攥着右手腕,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衣袖被粗暴地捋到了手肘,露出的前臂景象触目惊心。
手腕内侧,那几道原本被张起灵麒麟血灼烧得焦枯黯淡的青铜纹路,此刻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的状态!它们不再是平面的刻痕,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在皮肤下微微凸起、虬结,如同数条细小的青铜根须深深扎进了血肉!颜色也由焦黑转为一种深沉内敛、仿佛吸收了所有毁灭光芒的暗铜色。更可怕的是,这暗铜色的纹路正贪婪地汲取着——从狂暴的沙风中,从滚烫的沙砾深处,甚至从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丝混乱而稀薄的青铜能量余烬!
吴邪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冰冷、沉重、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流,正顺着手腕上那几道暗铜色的“根须”,如同涓涓细流般被强行抽取、吞噬,涌入他的手臂,涌入他的躯干!这股混乱的能量涌入体内,带来一种诡异的麻痹感,暂时压制了麒麟血灼烧后残留的剧痛,但代价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凝固的冰冷与沉重!他的整条右臂,从手腕到手肘,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隐隐透出金属的冷硬质感,触感也变得麻木迟钝。他能感觉到血肉深处传来的、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异样感——仿佛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正在取代原本温热的血肉组织。
他尝试去阻止,用尽意志力想要切断那诡异的吸收,但手腕上的暗铜纹路只是微微一滞,随即吸收得更加凶猛!仿佛这崩溃的青铜巨树散逸的能量,是它渴求己久的养料!它在利用这毁灭…重生?或者,是在吴邪体内…扎根?
“水…”吴邪重复着,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金属摩擦感。干渴如同地狱之火,灼烧着他的喉咙和五脏六腑。身体的水分正在被这诡异的青铜纹路和沙漠的酷热飞速榨干。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目光艰难地扫过同伴。胖子后背的血还在渗,嘴唇也干裂起皮。小哥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干渴无疑在加剧他的伤势。小花…那青铜化的胸膛,更是让人绝望。秀秀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显然也到了极限。
没有水,在这死亡沙海,他们撑不过一天。
“胖子…包…”吴邪看向王胖子那个几乎不离身、此刻被甩在沙地上的巨大背包,声音嘶哑地提醒。
王胖子如梦初醒,挣扎着爬过去,用还能动的手臂拖过背包。背包被沙砾和之前虫群的粘液糊得面目全非,侧袋还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他粗暴地拉开主拉链,在里面一阵翻找,带血的绷带、散落的弹壳、半盒压扁的压缩饼干、几块沉甸甸的备用炸药块…唯独没有看到水壶的影子。
“操!”王胖子绝望地骂了一声,把背包倒过来,用力抖落。除了更多的沙子和杂物,一滴水都没有。唯一的希望破灭。他颓然坐倒,眼神涣散。
霍秀秀默默地从自己贴身的小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水壶。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储备,一首贴身藏着。她拧开盖子,里面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底。她看了看昏迷的张起灵,又看了看身体冰冷僵硬、正在青铜化的解雨臣,最后目光落在嘴唇干裂、眼神因干渴和体内异变而显得有些狂乱的吴邪身上,还有旁边同样严重脱水的王胖子。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点点珍贵的水,分成了西份——极小、几乎只能润湿嘴唇的西份。她先走到张起灵身边,用指尖蘸着水,极其轻柔地涂抹在他干裂出血的嘴唇上,又滴了几滴在他的舌头上。昏迷中的张起灵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接着,她来到解雨臣身边。看着那冰冷的、泛着青铜光泽的胸膛,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蘸水的指尖,轻轻点在他同样干裂的嘴唇上。水滴落在冰冷的青铜皮肤上,瞬间被蒸发,只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水痕,没有任何被吸收的迹象。霍秀秀的心沉了下去。
她把剩下的两份水,分别递给了吴邪和王胖子。分量少得可怜,仅仅能一下冒烟的喉咙。
“省着点…撑到沙暴停…”霍秀秀的声音沙哑无力。
吴邪接过那一点点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缓解,随即被更强烈的干渴吞噬。他看了一眼霍秀秀干裂的嘴唇和她空空的水壶,默默地将自己那份水的三分之二,倒进了霍秀秀的水壶盖里。
“你更需要。”他的声音依旧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
霍秀秀看着壶盖里那一点点水,眼圈一红,没有推辞,默默地喝了下去。王胖子也学样,把自己那份水又分了一小半给吴邪,嘟囔着:“胖爷我肉厚,扛渴!”
这点水,不过是杯水车薪。绝望的气氛比沙暴更加沉重地压了下来。每个人都在忍受着干渴、伤痛和体内体外的异变带来的痛苦,沉默如同巨石。
沙暴似乎永无止境,昏黄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放晴的希望。时间在煎熬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狂暴的风沙似乎终于耗尽了力气,从歇斯底里的咆哮,转为疲惫的呜咽,最后渐渐平息。遮天蔽日的黄沙帷幕缓缓落下,露出了被肆虐后的、死寂的沙漠夜空。
没有星光。厚重的云层低垂,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破败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头顶。空气依旧干燥冰冷,带着沙尘特有的颗粒感。远处崩塌沉没的青铜巨树方向,彻底陷入了黑暗和死寂,仿佛从未存在过。
劫后余生的死寂,比沙暴更加令人窒息。
“沙暴…停了?”王胖子挣扎着坐起一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确定和更深的疲惫。
“停了。”霍秀秀低声回应,目光扫过依旧昏迷的张起灵和毫无生气的解雨臣,最后落在吴邪身上。
吴邪靠在岩石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他的右手臂依旧死死地按着左手腕,但霍秀秀敏锐地注意到,他按着的位置,衣袖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暗铜色光芒在皮肤下流转!那光芒的流动,与周围空气中残留的、极其稀薄的某种冰冷气息的流向…隐隐同步!
“吴邪哥哥?”霍秀秀担忧地靠近一步。
吴邪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铜绿色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我没事。”吴邪的声音有些生硬,他迅速放下按着手腕的手,将衣袖拉下,遮住了手腕。“只是…有点累。”
霍秀秀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到了!那绝不是错觉!青铜的侵蚀…在吴邪体内,正在加深!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沉寂的铃铛,指尖冰凉。
“必须找到水…必须…”王胖子舔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砂纸,“不然都得交代在这儿…”
“方向…”霍秀秀喃喃道,抬头望向被厚重云层遮蔽的夜空,眼神迷茫,“罗盘坏了…沙暴把一切都埋了…我们…彻底迷失了…” 绝望再次攫住了她。没有方向,没有水源,重伤员,还有体内潜藏着青铜异变的同伴…这比在青铜树洞中面对虫群和归墟铃铛,更加令人绝望。至少那时,还有目标,还有一搏之力。而现在,只有无垠的、吞噬一切的沙海。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吴邪的身体突然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腕被衣袖覆盖的地方!
衣袖下,那几道暗铜色的纹路,毫无征兆地变得灼热!不再是冰冷地吸收能量,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滚烫!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牵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猛地从手腕的纹路深处爆发出来!狠狠地“拽”向他的左前方——沙海深处某个未知的方向!
这感觉如此清晰,如此霸道!仿佛手腕上那些青铜根须,瞬间变成了指向某个特定目标的磁针!指向的尽头,散发着一种庞大、古老、冰冷、与青铜巨树同源却又更加深邃的…存在感!
“呃!”吴邪闷哼一声,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首首地指向左前方的黑暗!
“怎么了?!”霍秀秀和王胖子同时警觉地看向他。
“那边…”吴邪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被强行唤起的渴望!“有东西…在…叫我!”他死死盯着手腕的方向,衣袖下,暗铜色的光芒正透过布料,隐隐闪烁!那光芒的闪烁频率,与他感受到的、来自远方那庞大存在的冰冷“脉动”,隐隐同步!
手腕的青铜纹路,不仅成了汲取能量的管道,更成了指向另一个青铜核心的…引路灯!
霍秀秀顺着吴邪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吴邪所指的左前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厚重云层的缝隙之间,竟然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极其暗淡的幽绿色光芒!
那光芒孤悬于死寂的黑暗沙海之上,如同鬼火。它太微弱了,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彻底吞噬。但霍秀秀胸前的铃铛,在沉寂许久之后,竟然极其轻微地、极其短暂地…嗡鸣了一下!仿佛在回应那遥远的光芒!
这绝不是星光!更不是灯火!
那是…青铜的光!
“那是…”霍秀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王胖子也眯起了眼睛,努力辨认着那遥远地平线上的微光,粗重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他娘的…”王胖子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又一个…鬼地方?”
吴邪放下手臂,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手腕的灼热和那强烈的牵引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那远方的幽绿光芒,如同黑暗中灯塔,又如同深渊的入口,散发着致命的吸引与冰冷彻骨的警告。
张起灵依旧昏迷,解雨臣的身体在月光下泛着更加冰冷的青铜光泽。干渴如同跗骨之蛆。而新的方向,却指向了另一片未知的、散发着青铜气息的绝地。
没有选择。
冰冷的沙砾透过破烂的冲锋衣,贪婪地汲取着身体里最后一点温度。夜幕如同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罗布泊死寂的胸膛上。沙暴的余威卷走了白日的酷热,留下刺骨的寒凉,钻进每一道伤口,每一寸干裂的皮肤。
王胖子蜷缩着,后背的伤在寒冷中一阵阵抽痛,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他龇牙咧嘴。他哆嗦着,用还能动的手臂,把昏迷的张起灵往自己身边又拖了拖,试图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一点寒风。小哥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微弱的气息拂过王胖子脖颈,像一缕随时会断的游丝。王胖子把那卷仅剩的、肮脏的绷带又紧了紧,缠在张起灵手腕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血,似乎渗得慢了,但那份冰冷,让他心头发慌。
“小哥…撑住啊…”他低声念叨,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几步之外,霍秀秀跪坐在解雨臣身边。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落在他袒露的胸膛上。那景象让霍秀秀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冰冷的青铜光泽,像一层活过来的苔藓,正沿着那朵妖异莲花的边缘,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蚕食。皮肤被覆盖的地方,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坚硬质感,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未被覆盖的皮肤则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最让她心胆俱裂的是,那青铜化的区域边缘,正对着心脏的位置,几条极其细微的、如同青铜发丝般的脉络,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却异常执着地,向着心口的位置——蜿蜒爬行!每一次“爬行”,都伴随着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般的“沙沙”声。
霍秀秀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冰凉。她想碰碰他,想唤醒他,却又怕那冰冷的触感会彻底击碎自己最后的希望。胸前的铃铛沉寂得像一块真正的石头。诅咒解除?九铃之路?此刻回想,像个巨大的、残酷的笑话。她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冰冷的金属吞噬,变成这沙海遗迹里又一件诡异的青铜“藏品”。
“水…”吴邪的声音干涩得像沙砾摩擦,从岩石的阴影里传来。他背靠着风化的岩壁,左手死死地攥着右手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衣袖被粗暴地捋到了手肘以上,露出的前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狰狞。
手腕内侧,那几道暗铜色的纹路如同苏醒的活物,在皮肤下虬结凸起,像几条深扎进血肉的毒根。它们贪婪地汲取着——从冰冷的空气中,从身下滚烫又冰冷的沙砾深处,甚至从远方那崩塌沉没的青铜巨树残骸方向弥散过来的、稀薄混乱却带着同源气息的能量余烬!
吴邪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丝冰冷、沉重、带着毁灭余韵的能量流,正顺着那几道暗铜色的“根须”,被强行抽取、吞噬,涌入他的手臂,涌入他的躯干!这股混乱的能量涌入,带来一种诡异的麻痹感,暂时压制了麒麟血灼烧后残留的剧痛,但代价是更深的、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的冰冷与沉重。他的整条右臂,从手腕到手肘,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隐隐透出金属的冷硬光泽,触感也变得麻木。他能感觉到血肉深处传来的、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异样感——仿佛有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正在他的骨骼与血肉之间悄然滋长、蔓延,试图取代原本温热的生命组织。
他尝试用意志去对抗,去切断那诡异的吸收,但手腕上的暗铜纹路只是微微一滞,随即吸收得更加凶猛!仿佛这崩溃的青铜巨树散逸的能量,是它渴求己久的甘霖!它在利用这毁灭…重生?或者说,是在他吴邪的体内…深深扎根,将他改造成下一个容器?
“水…”吴邪重复着,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金属摩擦感。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烧红的炭,每一次吞咽都是酷刑。身体的水分正在被这诡异的青铜纹路和沙漠的残酷飞速榨干。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甚至开始脱皮的嘴唇,目光艰难地扫过同伴。胖子后背渗出的血在寒夜里似乎要结冰,嘴唇裂开一道道血口。小哥昏迷中眉头紧锁,干渴无疑在无声地撕扯他本就脆弱的生命线。小花…那青铜化蔓延的景象,更是断绝了所有侥幸。秀秀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显然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没有水,在这片死亡之海,他们就是一堆等待风干的肉块。
“胖子…包…”吴邪看向王胖子那个被甩在几步外沙地上的巨大背包,声音嘶哑地提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王胖子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挣扎着爬过去,用那条没受伤的手臂拖过背包。背包被沙砾、虫液和之前的爆炸烟尘糊得不成样子,侧袋豁开一个大口子。他粗暴地拉开主拉链,在里面一阵疯狂地翻找。沾血的绷带、散落的黄铜弹壳、半盒被压成碎渣的压缩饼干、几块沉甸甸的备用炸药块…他掏遍了每一个夹层,甚至把背包整个倒过来用力抖落。
除了更多的沙子和杂物,一滴水都没有。
唯一渺茫的希望,彻底破灭。
“操!”王胖子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像是受伤野兽的哀鸣。他颓然坐倒,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庞大的身躯因脱力而微微颤抖。
霍秀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低下头,从自己贴身的小背包最里层,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铝制水壶。这是她最后的珍藏,一首用体温护着。她拧开盖子,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里面装着的是稀世珍宝。壶口倾斜,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里面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底,浑浊得发黄,顶多只有两三口的量。
她看了看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张起灵,又看了看身体冰冷僵硬、正在被青铜吞噬的解雨臣,最后目光落在嘴唇干裂出血、眼神因干渴和体内异变而显得有些狂躁的吴邪身上,还有旁边同样严重脱水、后背血肉模糊的王胖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腑。然后,她极其小心地将那一点点浑浊的救命水,分成了西份——小得可怜、几乎只能勉强润湿一下嘴唇的西份。
她先走到张起灵身边,跪坐下来。用指尖蘸着那珍贵的水滴,极其轻柔地涂抹在他干裂出血、甚至有些发乌的嘴唇上。昏迷中的张起灵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清凉,喉结极其微弱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几乎听不见的吞咽声。霍秀秀又小心翼翼地滴了两滴在他微张的口中。
接着,她来到解雨臣身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