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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回来看一眼。”关未不敢看爷爷关德柱的眼睛。
他走上前拿起地上的那一袋保健品，想要掏出一瓶老年人钙片给关德柱。
却没想到被关德柱一脚踢开，拐杖狠狠地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滚，拿走！”
“我们关家没有你这样的男人！”
“我也不要你用黑心钱买来的东西，喂狗都不要！”
关未没有说话，他只是蹲在地上把滚到一边的钙片捡回来，接着放回去，把袋子系紧。
他的身前，爷爷正倚靠在门边，两条腿一边粗一边细，细的那条腿仿佛是肌肉萎缩了一般，没有完全放在地上，显得十分不对称。
“我……”关未又能说什么呢？
他或许真的不是关家的男人了。
他又该怎么和爷爷奶奶解释呢？他红着眼睛，想要从这里逃离出去。
“唉，老伴啊，他其实也挺辛苦的，你就少骂几句吧。”
赵幼英躬着背缓缓走上前，扶起关未，让他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而此时，爷爷关德柱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就要拉住关未把他撵走，却被赵幼英拦了下来。
“你拦我干什么？”
“把这种黑社会放进家里，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
关德柱怒斥道，他的语气在黑社会三个字上加重了许多。
“未未他毕竟也是一番孝心……”
“哼，孝心？”
关德柱突然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砸向墙面，碎瓷片溅落在关未脚边。
“我们关家代代行医，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孽障，把祖上的名声都败光了！”
“他这算哪门子孝心！？”
关未看着爷爷颤抖的右腿，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
他刚要开口，关德柱又将拐杖狠狠砸在桌上：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纹身、抽烟、喝酒、打架，你哪天被枪毙我都不奇怪！”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赵幼英慌忙给他捶背。
“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天天去菜市场捡烂菜叶！” 关德柱猛地甩开老伴的手。
“就为了还你那个混账父亲欠下的债！”
“你们这两个畜生，一个还有点良心死得早，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黑社会打死丢到垃圾堆里。”
“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
关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眶通红，他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好，我这就走。”
他将保健品袋子塞进怀里，转身时看见墙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他穿着校服，站在爷爷奶奶中间，笑得一脸灿烂。
突然，他看见照片里的男孩慢慢长出披肩的长发，身上的校服也变成了洁白的长裙。
他吓了一跳，连忙慌张地离开屋子。
夏天的空气格外的闷热，小区高高的树上，知了在热闹地开着会。
关未悄悄地蹲在家门外的墙边，掏出纸巾擦着眼泪。
楼道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要抽根烟，但又怕烟味影响到屋子里的老人，便又把抽出来的一根烟塞了回去。
“哼，下次他要是再敢回来你就把他赶出去知道吗？”
爷爷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像块冰冷的石头。
“好好好，听你的好吧，回屋歇息去吧。”
关未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就好像有块石头压在上面似的。
他己经和那家安保公司的老板联系了，后天在夜明珠KTV见面，就他们两个人。
后天的那一次见面，将会决定他们这个社团的生死存亡，也将会决定他们社团中的成员将来还有没有饭吃。
留恋地坐在台阶上，关未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儿时的记忆，关于父母的一切到好像被他潜意识抹去了，脑海中出现的只是两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走吧，今晚不是还要约会吗？
关未想到女朋友那美丽的面容，内心的悲伤被冲散了一些，他骑上电动车，向着远处离去。
……
第二天晚上。
太阳落下，街边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三五成群的青年走在路边，手上拿着几瓶啤酒。
放学的孩子们，背着比人大的书包，摇摇晃晃地走在石阶上玩平衡游戏。
一只野猫从草丛里钻出来，被一辆急行而过的电动车吓的钻了回去。
晚上的社团聚会是安排在镇上的一家大排档，今天他们包场了。
几个青年搬起桌子拼在一起，围成一个大的饭桌，关未坐在主位抽着烟，旁边的张镇海拿着菜单正在点菜。
“喂衰仔！”
“一定中 ——”
“六连！”
“八匹马！马骝，你手势比交警还威水。”
“七巧...”
“久久久 ——”
上菜还有一段时间，几个社团中的小青年六子、阿成、小涛就着青岛开始玩起猜码来。
“怎么了老大，心里难受？”张镇海拿出铅笔在纸质菜单上勾画几下，交给一个小女生服务员。
转头朝着关未问道。
关未摇摇头，回答：“哼，和女朋友散托了呗。”
关未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最近就分手了。
她是一个高中的女生，关未给她送了几次早餐后就在一起了，在一起后就那样呗，该干的都干了。
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关未歇菜了，被她甩了一巴掌，人走了，第二天打来电话说要分手。
呸！
我还不稀罕呢！
关未吐出嘴巴里的烟，面露不屑。
他伤心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而是因为今天下午在爷爷奶奶家的事。
他不想和其他弟兄们说，所以撒了个谎。
“唉，老大，女人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枝花？”
张镇海拍了拍关未的肩膀，安慰道。
“刚才那个服务员小妹，长得不错啊，肤白貌美的，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
“滚！问你妈！”关未抖一抖肩膀，拍掉张镇海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随便评价女人的外表，知道吗？我们是正经人，不是那种低俗的混混。”
大排档后厨，那个小妹伸出头看了眼关未清秀的侧脸，脸色泛起红霞。
大排档的老板连忙把小妹拉进去，端起两盘拍黄瓜就走了出来，带着讨好的笑容。
“关老大，这是我送给你们的一碟小菜，随便吃啊。”
“这段时间承蒙关老大的照顾，今晚的饭菜一律免单！”
关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拍黄瓜放进嘴中。
嗯，脆嫩爽口、酸辣开胃。
他抽出三张红的硬塞进老板的口袋里，说道：
“免单？看不起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平南帮吃不起饭，再去拿两提青岛，要冰的，快点！”
“这这……”老板拿着纸币，面色有些纠结。
这些小混混吃的不多，三张红的绰绰有余了，多的他不好意思收啊。
“让你拿你就拿着，多的给小梅上学，又不是给你这个老头的。”
关未不耐烦地说道，夹起拍黄瓜继续吃着。
小梅就是刚才那个服务员小妹的名字，她是一个孤儿，被这家大排档老板收养，在这里打工了几年。
曾经的关未追求过她一段时间，被她拒绝了，关未还伤心了许久，不过很快就和前女友好上了。
“好吧，谢谢关老大。”老板扭捏地收起钱。
一伙人快活地吃着喝着，有的面泛红光趴在地上吐着，有的抱着兄弟哭了起来，有的干脆首接睡着了。
而关未只是坐在原位，不停抽着烟，他的思绪混乱。
只有懂他的人才会知道，他只会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才会不停的抽烟。
他在紧张第二天和那家安保公司老板见面的事。
“噗噗噗——”
大排档门口传来摩托车驶来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皮衣的青年从摩托车上下车，抱着头盔朝着大排档里面走来。
“关未关大哥，好久不见。”
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摩托车开过来，逐渐在门口停了一堆，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陌生青年也堵在门口，面带不善地看着关未。
关未丢掉烟头，脸色阴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