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记忆碎片

城垛积雪压断枯枝时，珞桑正用银刀剖开第九个冰薯。昨夜从血引疗法中带出来的血晶在炭盆里噼啪炸响，每爆开一粒就映出半帧雪洞实验室的画面。

"非要把红薯烤成火炭？"傅沛霖的剑鞘突然压住她手腕，玄铁寒霜在薯皮烙出焦痕，"三更天还要去城楼轮值，你倒是精神。"

珞桑指尖翻转银刀，挑出薯肉里发蓝的冰晶："将军在祭坛泼我半身血的时候，可没说轮值要穿这劳什子。"她扯动锁子甲下染血的素纱中衣，颈间血晶坠子晃出残影，"三百流民换的软猬甲，倒比你的心肠软和些。"

傅沛霖突然抓起炭火里的烤红薯，滚烫薯肉按在她腕间溃烂处。焦香混着皮肉灼烧的气味里，血痂脱落露出荧蓝血管："戍卫营刚截获二十车巫蛊教的红薯，每车暗格都藏着冰晶棺碎片。"

剧痛让珞桑撞翻药炉，汤药泼在青砖上凝成冰镜。当她在镜中看见自己穿着白袍躺在玉床，腕上插着琉璃管时，傅沛霖的剑锋己抵住她咽喉："别看！那些是..."

"是'我们'。"珞桑挥袖击碎冰镜，碎片却悬浮成环。每片冰棱里都是不同年岁的他们：五岁孩童被按着灌药、十五岁少年绑在铁椅、二十岁青年沉在碧水棺中...最后那块碎片里，机械臂正将血晶植入婴儿后颈。

傅沛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冰镜遇血融成溪流。他拽着珞桑跌进血溪漩涡时，城楼更鼓恰好敲响子时："血引疗法会触发记忆共鸣，你..."

话被刺目白光截断。珞桑再睁眼时，满目皆是雪洞实验室的奇景——无数水晶棺悬浮半空，棺中人都长着他们的面孔，腕间银丝汇聚到中央的青铜冰鉴。

"这是...二十年前的祭坛？"她摸到冰鉴上的火焰纹，与自己胎记分毫不差，"你早知道我们是被豢养的..."

傅沛霖的剑突然斩断某根银丝，对应水晶棺应声炸裂："从我发现血晶能预知未来开始，就在找这些碎片的源头。"他挑起棺中残破的实验日志，羊皮纸上混着梵文与现代符号，"看第三行。"

珞桑借着血晶微光辨认："实验体LS-09出现情感波动..."她猛然攥紧残页，"这是我的编号？"

雪洞突然剧烈摇晃。所有银丝向中央收紧，青铜冰鉴升起全息星图。当贪狼星亮到极致时，实验室响起机械女声：【记忆同步率83%，启动最终融合程序】

"砍断艮位银丝！"傅沛霖将染血的剑塞进她手里，"我去毁主控台！"

珞桑斩断银丝的瞬间，对应水晶棺里竟掉出个襁褓。冰蓝绸缎里裹着的婴儿心口发亮，正是血引疗法用的陨铁片。当她掀开襁褓时，婴儿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着傅沛霖的剑招！

"小心！"傅沛霖扑来将她撞开，婴儿口中射出的银针擦着他耳廓飞过。针尖钉入冰壁后，整面墙开始播放投影：少年傅沛霖正将血晶喂给昏迷的珞桑。

"原来是你..."珞桑的银刀抵上他后心，"三年前喂我吃血晶续命的..."

"是为让你看清真相！"傅沛霖突然撕开衣襟，心口血晶矩阵浮现实验日志：【LS-09情感阈值突破，启动清除程序】

雪洞穹顶裂开巨缝，暴雪裹着冰棺倾泻而下。珞桑在纷乱中抓住块冰鉴残片，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竟是现代医院的∞标志！

"抓紧！"傅沛霖用蹀躞带缠住两人腰身，拽着她撞向某具水晶棺。棺盖翻转的刹那，珞桑看见棺底刻着两行小字：申时三刻城楼西，轮回重启莫迟疑。

天旋地转间，他们跌回现实中的城楼。炭盆里的血晶己凝成钟乳石状，顶端闪着红光倒计时。更漏显示距离申时还有三刻钟。

"你腕上的血痕..."傅沛霖突然扣住她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圈发光银线，"是记忆同步的烙印，申时若不到城楼西角..."

话被破空箭矢打断。珞桑旋身躲闪时，箭镞擦过血晶钟乳石，映出个惊人画面——前世自己正是在申时三刻被万箭穿心，而傅沛霖跪在城楼西角握着染血的婚书！

"原来守望时辰是..."她挥刀斩断第二支箭，"我前世的死期？"

傅沛霖突然将她扑倒在箭垛后，十指交扣按在血晶上："当年你替我挡箭而亡，血浸透了三百流民的名册。"两人交融的血渗入墙砖，竟显出一排发光数字：倒计时23分17秒。

"这次换我守你。"傅沛霖咬破指尖在她眉心画符，血珠坠地凝成小剑形状，"申时三刻阵法最弱，能斩断轮回锁..."

雪貂凄厉的叫声突然从西角传来。珞桑探头看见二十具冰棺沿着城墙漂浮，每具棺中都躺着个眉心点血的"自己"！

"是记忆投射体！"傅沛霖甩出鎏金链缠住冰棺，"打碎额间血晶就能..."

链子突然被冰棺拽首。珞桑顺着铁链望去，最中间的冰棺里赫然是现代装束的她——穿着白大褂躺在冷冻舱，胸口贴着【LS-09】标签！

"那才是真实？"她银刀脱手坠地，"我们只是实验室的..."

"你是珞桑！"傅沛霖暴喝震落檐角冰凌，染血的唇狠狠印上她额间，"活过申时三刻，我带你找真正的轮回镜！"

倒计时跳至五分钟时，所有冰棺自动排列成星宿阵。珞桑腕间银线突然勒进皮肉，拽着她往城楼西角挪动——正是前世中箭的位置！

"砍断它！"傅沛霖将剑柄塞进她淌血的手心，"用我们交融的血！"

剑锋斩落刹那，银线爆出强光。珞桑在刺痛中看见更多记忆碎片：傅沛霖夜闯实验室被电流击倒、血晶植入手术时他攥着魂书碎片、冷冻舱开启瞬间他眼角落下的冰泪...

"活下去！"前世傅沛霖的嘶吼与今生重叠。珞桑旋身将剑捅进星阵核心，冰棺群轰然炸裂，冷冻舱投影却更加清晰——舱内倒计时与现世同步至最后三秒！

血晶钟乳石在申时三刻准时爆开，强光吞没整个城楼。当珞桑在傅沛霖怀里睁开眼时，晨曦正穿透他们交缠的发丝，而青砖地上未干的血渍，竟组成了∞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