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医倒出里面的几粒药丸,用手拿起一颗,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又用手碾碎了,放在鼻子前轻嗅。
此时,风梧寒侧躺在软榻上,一手拄着太阳穴,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钱太医上前汇报。
“陛下,此药为宁神丸,有助眠安神的功效。此外,里面还添加了灵芝,血乌,有延年益寿的益处……”
风梧寒出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钱老对轩王原来的病可有见解?”
钱太医摇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哪怕是臣,也很难治愈。不知是何方神圣治好了轩王,老臣愿去学习……”
风梧寒起身,皮笑肉不笑,试探道,“可是,她仅仅开了三个月的药方,配合针灸药浴,轩王就痊愈了。”
“你说,她要是在这药丸里下了一些连你都无法探察的毒药……”
“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钱太医扑通一声跪下,头紧紧贴着地面。
风梧寒居高临下,冷漠得看着他佝偻的身影。
“罢了,朕也只是猜测,平身吧!”
钱太医慢慢起身,身形还有些摇晃,语气担忧,“那陛下不妨将这瓶药给臣,让臣拿去研究研究,万万不能服用。”
风梧寒眼里满是寒霜,阴恻恻得说,“朕又不吃,把药给朕。想研究,把你刚才碾碎的拿走!”
“是!陛下,您可别吃啊,等臣研究出来……”
“朕知道了,无事就退下吧!”
……
风梧寒等到人走后,眼神死死得看着那瓶药,满是失落。
【井清秋,你好狠的心,你要朕如何延年益寿……】
出宫的路上。
钱太医的徒儿,不禁替自己师傅感到委屈,小声嘀咕着,“师傅,这两年,陛下越发得难伺候了。要不是其他太医总是惹陛下生气,早就赋闲在家的您又何苦回到太医院伺候……”
“小子,慎言。陛下自然有陛下的难处,我们这些臣子,只管好好伺候着!”
“是,师傅!”
【那药,真是好东西,可惜了那丫头的心血了……只是,可惜的那里只有药……】
钱太医歪歪斜斜得走着,心里还想着。
云中阁,阁主书房。
“你叫我们送的东西都送到了。牧家那小姐还挺挂念你的,听到你没去,那小脸,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
井清秋翻阅纸张的手没停,眼神依旧停留在纸张上。
云江知道她在听,继续说,“皇帝越发成熟了,身上的帝王气息收放自如,只是脸上的心思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我猜你送他的药,他不会吃。”
“吃不吃是他的事情,我只管送。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不是挺好的,起码他有能力自保了。”
说罢,井清秋抽出桌子上被压在最下面的一沓册子,递给云江。
“只是我看过的,觉得可行,可以让阁里居民生活更上一层楼的内容,你拿去给师兄吧,他知道怎么做。”
云江看着她用事务麻痹自己,一时之间也没力气,接过她手里的一沓走了。
云清的药庐。
正在给自己的药草浇水的云清对着过来的云江,来了一句,“怎么,吃瘪了?我都跟你说了,你非不信。”
云江死死瞪着他,做出要拔他药草的动作。
云清眼疾手快,一把抱走她面前的几盆药材。
“你也是,跟着阁主也没学到啥好的。一生气,就跟她一样,老拿我的药材撒气。”
云清见她依旧气鼓鼓的,给她指了一条路,“去筹备收徒大典吧,收徒后,她得带徒弟下山历练。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云江哼了一声,把册子重重放在石桌上,大步离开了。
云清摇了摇头,觉得这小丫头,气性还怪大的。
十年后,井清秋正在验收自己的徒儿秋弦的训练成果。
她用扇子抬起她向下倾斜的手臂,“小弦儿,抬手,马步扎稳,出腿要狠!”
“是,师傅!师傅~”
“何事?”
“清师伯和江师叔说,您这次该亲自带我下山历练了。”
躺在山坡上的井清秋拿开头上的杂草,大叫一声,“你说什么?谁?我吗?”
“对啊,师傅!”
“这么滴,小弦儿,你就当你师傅从现在起死了,你呢,去找你师叔或者师伯好不啦。让他们带你下山历练。”
“师傅~~你再闹,我就不给你酿桂花酿了,也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井清秋无能嘶吼,好烦,就不该听云清的收徒,把自己管的死死的。
城门口,云清笑眯眯得对师妹井清秋道别,“师妹,祝你跟师侄一路顺风!”
井清秋透过车窗,看向那个笑面虎,咬牙切齿。
马车里的秋弦反倒兴奋得上跳下窜,云江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井清秋,笑着安慰道。
“想开点啦,我这不跟你一起呢,弦儿最是聪慧了……”
“那就是翻版的我,怎么这么磨人呢!”
云江听着她从牙缝里挤出的话,笑得无法描述,“你呀,有一天,能被人治住,真不容易!”
“话说,我们去哪?”
“随便,不过绕开羽国。”
“行!”
羽国皇宫,御书房。
风梧寒此时正在指导十二岁的轩王世子风以云处理奏章。
风亦进来禀报,“陛下,云家家主带着徒弟下山,绕开羽国历练去了。”
风梧寒嗓子咳嗽了几声,以云世子急忙把茶杯递过去,“皇伯伯,您喝水。”
风梧寒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以云在这里乖乖的,皇伯伯跟你亦叔叔说些事情,好不好?”
“好,皇伯伯,你去吧!”
风梧寒用手帕捂住嘴,轻咳了一阵。
来到门外的风梧寒听着风亦的禀告。
“陛下,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风梧寒看了他一眼,“知道不当讲就不要讲!”
风亦一下子就老实了。
“你一会儿将世子安全送回王府,交给婉妹轩弟。”
“是!”
轩王府,轩王夫妇接到自己儿子。
风亦对二位点了一下头,对方了然。
风梧寒慢慢沿着宫道走到昔日祭坛的位置,轻轻坐在台阶上。
风亦回宫找不到他,便也摸索到这里,让禁军对此处严防死守。
看到陛下坐在此处,风亦无奈跪地叩头。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风梧寒捂嘴咳嗽,调整气息,回答道。
“风亦,三年前钱太医病逝后托人送信来,信里说:
【先帝大限之日应该早于他驾崩那日,他体内的慢性毒是我娘死的那一年,老阁主所下。】
【而她后来下的药,刚好与原先的毒达到诡异的平衡,这才多出那一个月的时间。这事情,钱太医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云清后来也知道……】
钱太医不仅配合了老阁主的行动,甚至还推波助澜削弱先帝的身体,最后还帮井清秋打好了掩护。
我不信,从头到尾,她就只有复仇这一个目的……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