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往东八百里,天剑七十二峰刺破云海。林青站在接引舟上,看着脚下掠过的青铜色云团——那云竟是由无数细小剑骸组成,每一粒都泛着血锈。苏璇玑的冰魄剑悬在舟头,剑穗上的寒玉坠子叮咚作响,却压不住他左掌越来越烫的莲纹。
"入宗后切莫提及面具之事。"苏璇玑突然开口,指尖凝霜拂过少年耳廓。青铜锈斑遇霜即融,渗出一缕黑血,"有人问起,便说是误食了赤尾蝎毒。"
林青刚要点头,云海突然翻涌。九条青铜锁链自深渊升起,锁链尽头拴着具玄铁棺椁。棺盖震动的刹那,他掌心的莲纹突然绽开,一朵青铜莲花虚影透体而出!
"铮——"
冰魄剑自主出鞘,剑气如瀑。苏璇玑并指抹过剑锋,鲜血在虚空绘出封魔符:"镇!"
玄铁棺椁发出不甘的嘶吼,缓缓沉入云海。林青的莲花虚影随之消散,唯有掌心残留着灼烧般的剧痛。他这才发现,七十二峰排列的方位,竟与莲花瓣的纹路分毫不差。
山门前的叩心阶长九百九十九级,每一级都嵌着柄断剑。苏璇玑引剑划破林青指尖,血珠滴在第一级石阶上:"若心性不纯,此阶便是黄泉路。"
血珠触及断剑的刹那,异变陡生!
七柄古剑自云中坠下,剑柄朝下插入石阶,结成北斗杀阵。守山长老自鹤影中现形,手中命盘咔咔作响:"天枢泣血,贪狼噬主——此子留不得!"
苏璇玑横剑而立,霜华覆满石阶:"青州瘟疫横行,弟子带回的药人而己。"
林青低头看着渗血的指尖,突然明悟——所谓药人,是要用他的血炼丹!正欲后退,掌心莲纹突然发烫,九百九十九级石阶上的断剑齐声悲鸣,剑柄齐刷刷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万剑朝宗?!"守山长老的命盘轰然炸裂,"这不可能..."
药庐里蒸汽氤氲,林青浸泡在漆黑的药汤中。苏璇玑并指按在他眉心,寒气顺经脉游走:"你体内有青铜血,每逢月圆便会发作。"
铜镜映出少年后背——脊椎处凸起七枚青铜骨钉,钉尾刻着梵文。每当他呼吸,骨钉便如活物般蠕动。
"三年前青州大疫,实则是青铜血泄露。"剑穗上的寒玉坠子突然开裂,苏璇玑的声音有些发颤,"天剑宗镇守的九幽裂隙...出了纰漏。"
窗外突然传来鹤唳。林青瞥见铜镜倒影:药柜缝隙间渗出青铜黏液,渐渐凝成顾九幽的面容!
"好师姐,拿混元道种当药引..."黏液幻化的嘴唇开合,"也不怕遭天谴?"
苏璇玑剑诀未起,药鼎突然炸裂。滚烫的药汤泼在青铜黏液上,竟发出血肉灼烧的滋滋声。林青趁乱抓起药杵,却见杵头刻着万宝阁的饕餮纹!
子夜的更鼓惊起寒鸦。
林青蜷在药庐角落,左掌莲纹灼如烙铁。白日的药汤非但没压制青铜血,反而令脊椎骨钉暴长三寸。他摸到后腰凸起的硬物,竟是一截青铜剑尖刺破皮肤!
"啊!"
惨叫声惊动巡夜弟子。当众人破门而入时,只见满地青铜碎渣,林青手持半截断剑跪在血泊中,对面是具被洞穿心脏的药童尸体。
"是...是他突然..."少年浑身发抖,断剑上饕餮纹清晰可见。
守山长老的剑锋抵住他咽喉:"万宝阁的噬心剑诀,你从何处习得?"
檐角铜铃骤响,七十二峰警钟长鸣。云海深处传来锁链崩断之声,那具玄铁棺椁再次浮现,棺盖上赫然多出个莲花状缺口!
林青被铁链拖向剑冢时,夜空正现九星连珠异象。
冢内万剑齐颤,剑气凝成风暴。守山长老的符咒还未贴上,林青脊椎处的青铜骨钉突然爆射而出,将捆仙锁击得粉碎!
"原来是你..."沙哑的叹息自冢内响起。独臂老者从剑骸堆中走出,空洞的左袖卷起一柄生锈铁剑:"三百年了,太虚老儿的混元道种,终究还是找回来了。"
铁剑刺入林青掌心莲纹的刹那,剑冢深处传来龙吟。九条青铜锁链破土而出,末端拴着的玄铁棺椁轰然开启,棺中女子缓缓坐起——
月华映亮她眉心的朱砂痣,与苏璇玑如出一辙!
"师尊?!"赶来的天剑宗主骇然失色,"您不是三百年前就..."
女子指尖轻点,宗主瞬间化作青铜雕像。她赤足踏过剑骸,每一步都绽开血色莲花:"好徒儿,见到本座,为何不跪?"
林青的莲纹突然离体飞出,在空中凝成青铜面具。那面具右半边的罗刹面容,正与棺中女子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