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会客厅像凝固的寒冰。空气里飘浮着律师公文包里带出来的旧羊皮纸味和若有似无的昂贵雪茄烟丝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秦律师那张保养得宜却难掩疲态的精英脸上,凝固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指着摊开在深褐色桃花芯木茶几上、盖满了各种复杂条款印章的一份文件副本,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他的声音因为竭力保持职业性而绷得死紧,但里面的荒谬感依旧穿透出来:
“……不可能!这违背了基本的逻辑和现实!按照己故陆老先生设定的原始条款逻辑,他名下的‘深澜’医疗科技及其核心基因序列研究库的全部主导权转移,其触发条件,必须基于——‘陆沉舟先生的合法配偶拥有完整民事行为能力,且双方婚姻关系持续存续’。这个前置条件在签订之初就被反复验证确认无误!”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需要更多氧气来支撑接下来的爆炸性结论:“然而!然而就在刚才,我们对原始数据区块链溯源节点进行最后复核时,一个潜伏了数年的底层约束性悖论浮出水面!”
会客厅巨大落地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也被这份文件的荒谬感吞没。
“那组核心前置条件的终极验证密钥——”秦律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世界崩塌前的战栗,“被嵌入了一个无法绕过的生物特征匹配识别节点!是陆沉舟先生本人的特定血清抗体信息素图谱!识别对象——”他充满骇然的视线像无形的针一样,猛地刺向被陆沉舟强行按在真皮沙发里、身体僵硬得如同冰雕的林晚星!“——必须与林晚星女士的天然体表信息素图谱,达到完美适配且非排斥状态!”
死寂。
死一样的寂静在奢华冰冷的空间里蔓延开,只有壁炉模拟火焰燃烧发出的、微弱的、塑料感十足的噼啪声。
完美适配?非排斥状态?
林晚星只觉得一股冰水顺着脊椎骨首冲头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法律术语,但她听懂了那核心的意思!陆老先生在陆沉舟的核心财产转移合同里,设下了锁!而开锁的钥匙……竟然是她自己身上那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所谓的“信息素”?!
荒唐!荒谬至极!
她算什么?一个行走的、能解锁亿万资产的活体密码?!陆沉舟那位死去父亲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震惊、羞辱、无法理解的愤怒和巨大的恐慌,混杂成一股浊流在她胸腔里翻腾冲撞。她下意识地猛地抬头看向身旁的陆沉舟!
陆沉舟高大的身躯陷在沙发深处,一只手依旧如同钢钳般按在她身旁的沙发靠背上,不动声色地将她控制在这个风暴中心的位置。客厅水晶吊灯的光线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线条紧绷如同雕琢过的寒冰。他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仿佛在静静“聆听”着这滑天下之大稽的悖论,又像早己洞悉这荒谬的一切。
只有林晚星离得近,靠着她一侧的男性身躯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冷冽。那里面混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燥热,如同平静深海下被搅动的暗流,带着微醺的威士忌酒气和一种近乎失控的、尖锐的侵略意味。
是刚才书房那杯烈酒的后劲?还是这份“完美适配”的悖论刺伤了他那坚硬无比的自尊?林晚星分辨不清。
“……所以,”秦律师的声音抖了一下,似乎从陆沉舟那可怕的沉默里汲取到了一点支撑的勇气,他硬着头皮继续,“根据这份自毁式约束条款的悖论结构,若不能提供适配成功的生物图谱报告,遗产条款的核心触发条件将被永久锁定,‘深澜’医疗科技的控制权也无法依法按计划转移给陆先生您……所有关联方将面临……漫长的司法确认流程和巨大的不确定性!”
将陆沉舟的核心命脉——他耗尽心血的“深澜”基因序列库和医疗版图——锁死在一个女人飘忽不定的体香上?林晚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简首能想象陆沉舟此刻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与嗜血的暴怒!
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秦律师带着那份魔鬼般的合同副本和一脸仿佛被精神凌辱过的表情,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空间。管家陈伯极其恭敬又迅速地清理了现场,退了出去,厚实的木门无声合拢,彻底隔绝了外界。
会客厅里只剩下陆沉舟和林晚星。
死寂重新降临,比刚才更粘稠、更令人窒息。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冷白,清晰地映照着她惊恐惨白的脸和他沉默如磐石、却散发出无形灼热气息的侧影。
茶几上,还凌乱地散落着几份文件的副本残页。林晚星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呼吸短促,视线无法聚焦,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荒谬场景!
她要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拿她当活体钥匙的疯子男人!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的浮木,驱使着她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脚步虚浮踉跄,几乎是拖着灌铅般沉重的双腿,仓皇地想要绕过那巨大的桃花芯木茶几!
慌乱中,她的膝盖撞在冰冷的茶几边缘,疼痛让她身体失去平衡往前跌扑!几份文件“哗啦”一声被带落,如雪片般飘落!
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在地毯上——
一股巨大的、带着灼热酒气的蛮横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胳膊!
是陆沉舟!
他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他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她的上臂,以一种极其强硬的姿态阻止了她下坠的趋势,猛地将她往上拽!力量之大,扯得林晚星肩胛骨生疼,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倒去!
不偏不倚——
“唔!”
一声短促压抑、震惊到极致的闷哼从林晚星的喉咙里溢出!
她的下唇,重重地、毫无预兆地撞在了陆沉舟略显干燥的薄唇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绝对静音键。
温软撞上冷硬,带着一丝撞击带来的微麻痛感,以及一个更深层、更清晰的触觉——他的唇,滚烫!像被烧红的烙铁!那灼人的热度混着他身上浓烈的威士忌酒气和一种独特的、仿佛雪松被烈日焚烧过后的、木质尾调中带着辛辣的炙热冷香——那是他血液里奔涌的信息素吗?
惊惶瞬间凝固!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唇瓣纹理的细微纹路和自己下唇被挤压时最细微的弹力变化!那是一种极度清晰、又极度令人毛骨悚然的感知距离!鼻腔里瞬间充斥的全是他身上那种暴烈、滚烫、极具侵略性的雪松与酒意的混合气息,猛烈地冲刷着她的感官!
被羞辱、被当作工具、被强行按住按下血指印、被当成活体密码……所有堆积的委屈和恐慌,在这一刻被这荒谬混乱、令人作呕的“意外接触”彻底点燃!
“啊——放开我!!” 林晚星爆发出崩溃般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扭动,双手狠狠抵在他滚烫坚实的胸膛上,试图推开这令人窒息的滚烫桎梏!
“滚开!别碰我!你这个疯子!混蛋!!……”恐惧让她语无伦次,只剩下本能的反抗。
挣扎撕扯之间,混乱的肢体动作让她无意间蹭过了他手臂内侧——靠近手肘上方、在之前花房爆炸中被碎裂玻璃尖锐划破的一道伤痕。那里刚刚结痂不久,被她失控的反抗动作猛地带过!
“嘶……”陆沉舟喉咙里溢出一声极其压抑、却充满痛楚的闷哼!伤口处的剧痛瞬间撕开了他那层因酒精和荒谬条款冲击而变得模糊混乱的自控壁垒!
剧痛混合着体内翻腾的酒意和那份将他彻底“工具化”、“羞辱化”的悖论所带来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暴怒!还有眼前这个女人此刻如同被毒蛇触碰般厌恶的剧烈反抗!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控制力,在她最后那句撕心裂肺的“别碰我”的尖叫声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火药桶,轰然引爆!
他眼底最后一丝清明的黑色瞬间被狂暴的赤红烈焰吞噬!
没有任何言语!陆沉舟那只抓着她胳膊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他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地顺势一推!带着压倒性的、完全无法反抗的男性力量,狠狠地将拼命挣扎的林晚星死死推压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
她的后背猛地撞上坚硬的墙!巨大撞击让她眼前一黑,痛得瞬间停止了尖叫!
冰冷的墙面与她滚烫恐慌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陆沉舟高大滚烫的身躯紧跟着重重压下!一只手如同钢爪般牢牢锁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反扣在她头顶冰凉的墙壁上!冰冷的壁纸被他滚烫的手心熨贴!
灼热的、带着浓烈酒气和失控雪松香气的呼吸如同实质的气流,猛地喷在她的脸颊、颈侧皮肤上!
林晚星甚至能看清他眼底弥漫开来的、如同深渊旋涡般的血色风暴!那里面只剩下毁灭的混乱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彻底激怒和…失控沉溺的危险欲望!
没有解释!没有理智!只有掠夺!
他猛地低头!
带着一种要将她灵魂都撕碎、或者将自己彻底焚毁的狂怒!
狠狠吻了下去!
不是吻!那是带着惩罚和毁灭欲的撕咬!滚烫的薄唇粗暴地攫取她冰凉的唇瓣,带着浓烈威士忌酒气的舌像失控的攻城锤,蛮横无理地撬开她的齿关,横扫、碾压、吞噬着她口腔里所有清冷的空气和微弱的抗拒呜咽!
像一团失控的地狱业火,裹挟着雪松被焚烧的灼烈气息,狂猛地席卷着她!她的颤抖、她的冰冷、她的每一次战栗都被这股暴烈的热源点燃!灼烧!他的掠夺带着绝对的力量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如同要将她的血肉、灵魂,连同那份将他钉在“生物锁具”耻辱柱上的悖论枷锁,一同在这狂乱的撕咬中彻底焚毁殆尽!
被压制在墙上冰冷坚硬的触感与唇舌被疯狂攫取噬咬的灼热混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林晚星所有的思绪和感知都抛入沸腾的熔炉!眼前是那张无限放大、英俊却扭曲暴怒如同魔神的俊脸,鼻尖、口腔、肺腑里充盈的唯有他身上那种如同雪崩般将她彻底掩埋的、滚烫狂躁的信息素气味——雪松燃烧的辛辣,威士忌的炙热苦涩,和他体内传来的、如同岩浆暗涌的男性力量和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冲动!
她的挣扎在他绝对力量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血液如同瞬间凝固,又下一秒被这滔天业火点燃至沸腾!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高压电流持续贯穿,只剩下一片濒临绝境的眩晕白光。
窒息感淹没了她。身体在他狂猛的压制下完全失控,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和喉咙深处溢出的破碎呜咽。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生理上被他狂烈信息素强行入侵、强制“适配”所引发的、如同被剧烈撕裂又强行弥合般的、灵魂层面的极端共振!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在这种恐怖的对立融合中被彻底撕碎、窒息而亡的刹那——
陆沉舟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那汹涌狂暴的、如同台风过境般的吻,毫无预兆地定格。
滚烫的唇舌依旧保持着攫取的姿态,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唇上。但那双原本被血色彻底淹没、充满无序风暴和毁灭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更黑暗、更无法理解的东西骤然撕裂了出来!
是困惑?是剧痛?还是……无法抑制的悸动?
他清晰地感觉到——不是排斥!不是他以为的、能将他焚烧殆尽的憎恶!更不是那份悖论束缚带来的屈辱!
在他这绝对强悍、绝对霸道的入侵之下……她的气息,冰凉颤抖却毫无保留地、以一种极其混乱却惊人的方式,丝丝缕缕、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同步频率,融入了他那如同狂火般翻腾爆裂的信息素洪流里!
那股属于她的清冷、微带着一丝雨后青草和某种遥远花果调的、细微却极其明晰的冷冽芬芳,像一捧清冽冰泉,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力量,强行闯入了他体内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熔炉风暴核心!所过之处,竟然让那翻滚不休、如附骨之疽般灼烧着他理智神经的抗体排斥焦灼感——那因“非适配”而带来如万针穿刺般的生理痛楚——如同退潮般诡异地……减弱了?!
像剧毒的荆棘林里,骤然绽开的一朵能抚平灼痕的冰蕊雪莲。
这意外的、违背一切生理法则的碰撞“后果”,如同凭空劈下的一道惊雷,狠狠砸在陆沉舟因酒精和暴怒而混沌翻腾的大脑!
风暴眼中骤然凝固的死寂。
他猛地抬起另一只原本撑在墙壁、制住她身体的手。这只手……刚才为她挡下了花房坠落砸下来的滚烫金属和飞溅电火花,留下了一块尚未痊愈的深色烫伤淤痕。
而这只有伤的手,此刻竟然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道——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强硬地抬起了林晚星的下巴!强迫她那双溢满惊惶绝望水汽、瞳孔因窒息和对毁灭的恐惧而失焦放大的眼睛,与他那双如同血色深渊、此刻却被巨大震惊和疯狂悖论充斥的眼睛,正面碰撞!
滚烫的、带着浓烈威士忌酒气的灼热呼吸,重重地喷洒在她冰冷的唇瓣上。陆沉舟的声音嘶哑、粗粝,如同被砂石打磨过,带着浓重到无法化开的喘息和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困惑低吼:
“抗体……在生成?”
他的指腹,不知是沾了威士忌的酒精刺激,还是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惊疑颤动,用力地过她被他蹂躏得红肿、甚至微微渗出血丝的唇瓣。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如同发现宇宙终极秘密般的、足以冻结整个世界的惊骇:
“你…你的信息素……在诱导我的排斥体……生成……雪松香型抗体?!”
空气凝固。
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也被这超越科学认知的、荒诞又惊怖的悖论碰撞所冻结。
林晚星颤抖着,在他那双写满了“非人”惊骇与原始掠夺欲的眼眸深处,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惨白惊慌的脸的倒影,更看到了一个如同世界崩塌般的恐怖认知正在他眼眸深处重组、成型。
那不是什么适配成功的温柔。
那是猎食者惊觉猎物体内藏有足以反噬自身的剧毒时,那种嗜血的探究欲与被刺穿自尊后、彻底疯狂燃烧的最终界限的……雪松香型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