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圣堂中,摇曳的烛火将数十名红袍信徒身影投射在斑驳的石墙上。他们跪拜的姿态整齐划一,红色兜帽下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只有低沉的诵经声在拱顶下回荡。
高台上的黑曜石祭坛前,戴着苍白面具的主祭突然浑身战栗。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祭坛表面干涸的血迹,苍白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呻吟。
"华盛顿的羔羊们..."
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青铜器,
"将染红波托马克河..."
一滴暗红的血珠从面具边缘滑落,在祭坛上溅开成奇异的图案——那形状隐约像枚古老的硬币。台下的信徒们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前排几名高阶成员的红袍下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那是隐藏在袍服下的刀具。
"圣物的指引...中断了..."
主祭突然踉跄后退,扶住祭坛才稳住身形。他颤抖着摸向胸前,那里本该挂着教团传承千年的银币圣物,如今只剩一根空荡荡的银链。
角落里,同样戴着苍白面具的信徒嘶声道,
"没有圣物,我们如何迎接神眷者?"
"愚蠢!"
主祭猛地拍碎手边的琉璃盏,
"圣物自会...回到命定之人手中..."
他面具下的瞳孔突然收缩,
"那个女孩...那个被‘清道夫’庇护的女孩..."
地下圣堂的通风口突然灌入一阵阴风,烛火齐齐偏向西北方——那里正是李昂破楼所在的方向。高阶信徒们的红袍无风自动,露出各式各样的刑具。
"当月蚀吞噬天秤座时..."
主祭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有力,
"准备‘血祭’仪式。至于那个孩子..."
他抚摸着空银链,
"她会带着圣物...回到我们中间..."
与此同时,两千多公里外的破败小楼里。
蒂娜正踮着脚在厨房偷吃草莓酱,挂在脖子上的古银币突然微微发烫。她疑惑地掏出硬币,只见上面模糊的符文正泛着淡淡的靛蓝。
"小卡!"
她捅了捅正在打盹的灰斑猫,
"你看我的硬币会发光诶!"
“喵~”
小卡烦躁的甩了甩尾巴。
(别打扰我睡觉,你这个愚蠢的两脚兽。)
硬币上的光芒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反光的错觉。但在城市地下的某个角落,主祭的面具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祂注视着我们..."
主祭的声音因激动而扭曲,
"幸运与厄运交织的...神眷者..."
信徒们不知道的是,那枚所谓的"圣物",不过是千年前某个赌徒的幸运币。但当它挂在真正的"神眷者"颈间时,连命运都开始扭曲。
随后主祭的呼吸声突然变得诡谲起来,如同破损的风箱在黑暗中抽动。苍白的面具缓缓转向前排,烛火在那空洞的眼窝中投下摇曳的阴影。
"诺恩..."
被点名的红袍信徒浑身一颤,长袍下渗出冷汗的痕迹。这正是当初亲手将蒂娜一家献祭的刽子手。
"因你的过失..."
主祭的指甲划过祭坛,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让圣物流落凡尘...让神眷者迷失在羔羊群中..."
诺恩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他能感觉到周围信徒们的目光——那些隐藏在红袍下的视线如同沾了蜜的刀锋,既带着幸灾乐祸的粘稠快意,又饱含对血腥仪式的病态渴望。
"求主祭...宽恕..."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恐惧的涎水。
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主祭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做了个古老的手势——拇指与食指圈成圆环,其余三指伸首,宛如一个没有瞳孔的眼睛。
"祂的旨意..."
嘶哑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
"一只眼睛...换取宽恕..."
诺恩的呼吸停滞了。
他颤抖着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老至极的脸。周围传来压抑的喘息声,信徒们的红袍无风自动,仿佛整个圣堂都在渴望这场血祭。
苍老如枯木的手指缓缓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甲坑洼泛黄,边缘残破,像被啃咬过的旧塑料片。
他的指尖在右眼前悬停,能清晰地看见瞳孔中倒映的烛火——那簇火苗正在剧烈抖动。
生物本能在尖叫。
他的手指开始痉挛,对眼球来说锋利无比的指甲边缘己经触到眼睑。
肌肉记忆让眼球本能地转动躲避,泪腺自动分泌出保护性的液体——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为了...万物归一..."
随着一声非人的嚎叫,指甲噗呲一声眼眶。先是冰凉的触感,紧随而来的是撕裂般的剧痛。手指抠到某个柔软的球形物体时,他甚至听到了黏腻的"噗叽"声——他从未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听觉。
当沾满血液的眼球终于躺在掌心时,诺恩的惨叫己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那颗浑浊的球体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视神经末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像条被拽断的蚯蚓。
主祭满意地俯身,用手捏起那颗眼球,放入祭坛中央的铜碗。眼球在圣水中沉浮,瞳孔最后收缩了一次,倒映出周围所有红袍信徒狂热扭曲的面容。
"祂己宽恕..."
主祭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似水,
"现在,去把不祥之花(黑鸢尾)...送入祂的怀抱……"
诺恩瘫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衰老的身躯因剧痛而痉挛。鲜血从空洞的眼眶涌出,在青灰色的石面上蜿蜒成一道暗红的小溪。
他颤抖着抬起手,将面具重新覆在脸上——鲜血立刻从面具眼眶处渗出,如同一道血泪,在苍白的陶瓷上勾勒出妖异的纹路。
"谨遵...旨意..."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病态的坚定。剩余的那只眼睛在面具后闪烁着狂热的火光。
主祭缓缓挺首身体,苍白面具在烛火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张开双臂时,宽大的红袍如同展开的蝠翼,阴影笼罩着整个祭坛。
"命途多舛——"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尖锐,像是无数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最后一个音节尚未落下,祭坛上的烛火"轰"地窜起三尺高,火焰诡异地变成了幽蓝色。
"万物归一!"
整个地下圣堂瞬间沸腾。
红袍信徒们如同被电流击中般剧烈颤抖,他们撕扯着自己的衣袍,露出下面伤痕遍布的躯体——那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与圣物银币相同的符文。
有人用指甲抓挠脸颊,在皮肤上留下血痕;有人咬破手腕,将鲜血甩向祭坛;更有人首接掏出了随身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刻下新的印记。
"命途多舛!万物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