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镖人,队伍里有双胞胎女子。
赌场庄家连那伙人有几个都没记清楚,却记住了这一关键特征,足以见其鲜明程度。
之后楚无疾打听起来,目标十分清晰,有线索的人肯定一听就知道他在找谁。
“涂山仙子,现在....要怎么做?”
“为何问起奴家了?这一个半月的行动决策权在小郎君的手中,奴家随你使用~”
可大狐狸仙子,你都不给我骑着赶路!
楚无疾思索了一下,道:“那就先到云泽乡的边关驻军那里打听一句,没有后续情报就去离火京城打听。”
时间有限,他在小泽国的人脉近乎为零,难以投入太多的精力。
涂山有容打着哈欠,托着香腮,无聊道:“那就依你的想法来,这里看着就没什么意思。”
她解除了对那几个恶人的心神控制,几人就像是走神了一样,冷不丁回过神来,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适,又像发烧,又像感冒。
可他们行恶多了,这个时候很清楚要做什么——
“饶命啊!大人收了神通吧!”
“小的不知错哪儿了,但小的知道错了呀!”
“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第一时间迎接大人!”
这是煞气的影响,解除了法术都无济于事。
先前涂山有容不敢帮小狐狸们治疗,正是这个原因。
她施展法术去治小狐狸们的话,估计牙刚长回来,它们的小命也没了。
楚无疾的眉关锁着,他纠结着要不要铲凶除恶,难得一次碰上这种对象时,会产生犹豫的心理。
这些人死有余辜,他们过往做过命案,欺压过平民,强取坑骗过钱财,哪天被路上的石头绊倒摔死了,那块石头都会涨几分功德。
除掉他们,不过是顺手的事,可楚无疾心中却无太多的杀意,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涂山有容好似能听见他的心声,没由来的说道:
“他们沾了奴家的煞气,免不了害一场大病,能不能熬过去得看天意。”
“行吧,那就看老天收不收,这种地方全是糊涂账,怎么都不是个事。”
楚无疾寻了边关入口的方向,动身前行。
他刚走没几步,云泽乡的一群妇人就跑了过来,好似看见了救星一般。
她们刚刚离得远远的,看见了这边的状况,
白发英气的年轻男人,三拳两脚就打倒了这里的地头蛇恶霸,而后又像是施展了迷魂术,令他们一脸呆滞的交代事情。
绝对是世外高人!
倾诉冤情的话,肯定能得到他的救助,官兵都得给他情面!
她们冲过来,看那势头就是想着扑到楚无疾的脚步求情,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冒犯到对方,反正人多势众,人多不罚我。
只不过她们来到楚无疾面前的两米处,就再也走不近半步。
这是大狐狸仙子出手了,她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的事态,道:
“刚刚小郎君护住了奴家的腿,没想到奴家竟有机会还此恩情,也护一回小郎君的腿~”
那群妇人见到自己靠不过去,索性原地跪下,大哭大喊,似受了莫大的屈辱,竟与那伙恶人的求饶相一模一样!
“上仙,请救民妇于水深火热之中,天大的冤屈呀!”
“小泽国的狗官不仁,打压我等,又将我们与这些畜.生恶棍放在一起,官兵看着他们凌虐我们都不管不顾!”
这些妇人的声浪,就像是音波攻击,嘲哳刺耳,一浪接一浪,听得人耳鸣头疼。
街上的恶棍也慌了,他们是真怕楚无疾被说动了,一个大发慈悲就收了他们的小命。
齐刷刷的跪倒了一大片,急忙自述清白:
“神仙,切勿听这些恶妇的血口喷人,我们只打只虐,从未凌过她们啊!”
“她们这猪头肉一般的面相,如何下得去手?我哪怕有那个色胆,但色心不允许我亏待自己啊!”
当真是应了那句,恶人还需恶人磨。
小泽国当年已经第一时间处理过这里了,给了那批将士一个交代,冤屈已经计较清楚,现在的状况就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外人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我不是小泽国的国民,可参军的将士们在战线上拼命,你们在后方攀比功勋钱财,将家乡弄得乌烟瘴气,合该有此下场。”
楚无疾想一脚踢过去,又怕弄脏了衣裳,深感晦气,快步转身离去。
......
楚无疾的脚程快,没多久便来到了云泽乡通往别处的官道路口。
在这交叉路口处,直接驻兵放哨,隔一路段就有哨塔看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线岗哨。
驻守的官兵见到楚无疾的长相,还有那头显眼的白发,就知道他不是云泽乡里的人。
例行的问了几句话,哪里人,哪里来,为何会在云泽乡里出现,来小泽国何事,去哪里。
看那随随便便的态度,楚无疾都觉得自己乱说个理由,官兵都会放自己过关。
真就只防云泽乡的奸匪、妇人偷偷过境,别的都不管?
楚无疾没有板着脸端架子,姑且拿出了点平和的笑容,道:
“我游山玩水,逛着逛着就从山路误入云泽乡,还碰到了两棵吊着死人的大树,现在准备走官道离开,我爬不上那山。”
这理由其实很让官兵们怀疑,但是楚无疾都说他准备离开了,不会继续往国内走,那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那两棵大树邪门得很,尸体自己挂上去的,幸好你小子是白天来的,要是夜里误入,运气不好就见鬼了!”
这里的驻守任务比较轻松,官兵们只要在哨岗上就行。
难得碰到外乡人,他们凑过来闲聊了两句。
“看你平安出来,应该没有进镇子吧?机灵得很,那边可没老实的家伙!”
“要是被那里的婆娘缠上,说要替你当妾当奴,只求你带她们离开,可切莫信这种话,会害得祖坟不宁的!”
楚无疾觉得十分有道理,也是心有余悸的点头道:
“幸好先见了鬼,不然就被人骗了!”
官兵们只当他在说笑,纷纷乐道:“哪天真见了鬼,怕不是得吓得屁滚尿流。”
楚无疾没忘记打听正事,一脸严肃的询问:“你们可有听说过一队西域镖人的消息?里面有一对双胞胎的......西域姐妹。”
官兵们摇头,道:“我们这半年一直驻守于此,哪里能见到西域镖人。”
“那小泽国里打听情报的话,去哪里比较好?这队镖人弄丢了我朋友的一件信物。”
“自然是去京城,大小商行的行商队伍,最后都会回到京城的总商行,哪有比他们更消息灵通的?但是京城有点远。”
楚无疾之前看过小泽国的堪舆图,山川河流那些信息不详细,只知晓几个大城市的位置。
小泽国的国土形状,是南北走向的长条,整体面积不算突出,但是南北跨度不小,京城远得一批!
楚无疾当即打消了“试试看”的念头。
这一去一回,再折返去离火京城,时间哪里经得起耗?
“叨扰几位官兵兄弟了,我这就赶路离开。”楚无疾拱手道别。
官兵点头,同样拱手道别。
一阵阴恻恻的冷风掠过,官兵们微微皱眉,以为是秋风肃杀,凉透了甲胄。
可楚无疾却见到了那牛头马面的二人....二鬼经过,朝着小泽国内地而去,身后勾着一串的吊死鬼。
楚无疾尚未走远,还在官兵的视野中,本不想太招摇的,可这阴差队伍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了,即将乘着阴风离开。
他只能叫住两位阴差:
“冒昧打扰两位阴差行公务,请留步!”
楚无疾已经是高壮男子,但牛头马面的个头比他还高上一个头,直奔两米去。
两位阴差看向楚无疾,以及他脖子上骑着的半步天狐,脸色微微僵硬。
视线刚与涂山有容的妖媚狐眸对上,牛头和马面立马装作看不见她,目光回到楚无疾身上,只想快点离开。
【你确实有点冒昧了...何事?】
楚无疾还想好奇打听一下地府文旅的,想去钓鱼甩两杆,但是见到两位阴差的脸色如此难看,感觉不太好说话,便只提正事。
“两位阴差大人,我知道有一只鬼,人不错,但是不知为何滞留人间了,希望你们能去接引一下。”
牛头马面的脸色骤变,凝重不已,有点想骂人的感觉。
牛头:【没有滞留吧?我们没看见呀!】
——小兄弟,上个班而已,别乱搞!
马面:【可不要戏弄阴差!】
——我们要是有能耐收了你脖子上那尊大神,我们就去当阎王了!
楚无疾不清楚地府是什么规矩,只知这牛头马面都不太想搭理自己,加快语速说道:
“在云泽乡的乱葬岗,有一个老兵鬼魂,因为尸骨不全,滞留在那里,都快成土地爷了。”
【......原来如此,误会误会!我们这就去接!】
两位阴差带着敬意拱了拱手,瞬间消失了。
楚无疾有点茫然,还有点忧伤,嘀咕道:
“牛马牛马,真不是白叫的,死了都得忙着上这个逼班,根本歇不下来,啧啧啧......
位列仙班,我娘在哪里上班的呢?”
他转身看向乱葬岗的方向,不知道“光头强”大叔被接到了没有。
视线余光处,楚无疾发现那几位官兵正盯着他看,几人的脸色僵硬,又投来莫名的敬畏,与方才的牛头马面是一副神情。
发现楚无疾看了过来,他们赶紧拱手致意,强行露出一个笑容。
看嘴型应该是在说:失敬失敬!大人有大量,莫追究!
他们不确定楚无疾是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阴差,还是在发神经,装神弄鬼,故意演独角戏。
可那阵阴风就太真了,乱葬岗也有过闹鬼的传闻,还是信一下比较好!
楚无疾想解释,让他们不必惊慌,但是又感觉没必要,越解释,只会越让他们担忧,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
一口气走了许久,云泽乡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楚无疾走到了这一段官道的分岔口,这里逐渐有了行人、马车,路边还有茶棚经营,老板在吆喝着。
“真是怪事,突然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我虽然在山林里待了好一段时间,但是隔几天就去三泉圩一趟的呀!”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没有深究,无关紧要的小事。
楚无疾花了两个铜板,买了两碗茶水,坐在小凳上歇着。
这茶水自然比不上茶室里的茗香细腻,浓度也十分一般,无非就是架一口炉子,往锅里抓一把粗茶叶,倒上山泉水便开煮。
可是不同场景下的饮茶,滋味都是不一样,不能单纯以茶叶优劣来评个高低好坏。
赶路人走得精神困倦,体乏舌燥,这个时候喝再多的凉开水都会觉得渴,甚至喝得反胃作呕。
但是在茶棚里停下来,喝上一口茶水,身心都会舒畅许多,似乎就是粗劣茶叶中的那点茶味,给了继续走下去的气力。
楚无疾自己喝了一口,打算在待会的思考去路之前,先放空一下脑子。
一路骑在他脖子上的妩媚狐仙,此时跳了下来,与楚无疾同坐一条长板凳上。
她看楚无疾“咕噜咕噜”喝完一大口茶,便长呼一气,也想尝尝这茶水的味道,伸手要拿过另一只茶碗。
可楚无疾怕茶棚老板被“闹鬼”吓到,不敢让涂山有容拿碗,他以眼神示意大狐狸仙子:我来拿碗,你喝。
涂山有容想逗楚无疾的反应,她微微俯身,低下娇颜,如母兽饮溪水一般,吐出粉润的香舌,灵巧的卷着茶水喝,小喝过几口,她停下来,柔媚勾人的狐眸则明着来打量楚无疾。
“端高些,不然奴家只能这样喝了~”
“......”楚无疾只能照做。
楚无疾那一头白发,已经很吸引眼球了,他的怪异端茶行为,引起了茶棚老板的好奇。
“老...老小伙子,你喝茶怎么这样喝的呢,多累呀?”
“不累,我活动活动胳膊。对了,老板,问你一件事,这边是离火国了吗?”
“嗯,想喝酒可以走边上的这条小山路,一路爬上去,那里有个小圩镇,可以买酒投宿,但不建议去,路太难走了。”
楚无疾的视线顺着那条小路一直延伸,直到林木遮住了视线。
这条路崎岖又陡峭,泥土比较湿滑,正常人看一眼就没有爬的想法。
与其说这是小路,倒不如说是谁从山上一路滑下来,前\列\腺披荆斩棘,屁股蛋压平碎石,最后摔在地上,这人留下的痕迹,就被人当成了路。
“当时我要是走官道去云泽乡,是不是也会这样滑下来?”
楚无疾继续朝着京城赶路,在入夜时分停了下来,找了个地方歇下。
因为周围行人稀少,又没有指路牌之类的,他怕闷头走错方向了。
“涂山仙子,肉身淬炼,真的没有快速赶路的办法吗?仙家弟子能腾云驾雾,阴差能乘着阴风而行。”
楚无疾又一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尽管之前就得到过一次答案,修行一些轻功步伐,而后靠着脚力硬走。
今日又见识了阴差的赶路之方便,他又燃起了这方面的渴望。
“有,纯靠肉身也是能跑得很快的,我带小郎君领略一番~”
上官有容变回了大狐狸真身,尾巴一卷,将楚无疾丢到了自己的后背,矫健优美的后腿一蹬,周围的景象飞快的倒退,模糊得看不清。
楚无疾有点不是滋味,“这我怎么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