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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陈宇轩在房间里认真准备后天的发言稿。谢明懿则取出周奶奶给的丝线，开始设计旗袍的刺绣图案。
"明懿，"陈宇轩突然抬头，"你说周奶奶家那位轻工业部的客人...会不会对你的刺绣手艺有兴趣？"
谢明懿手上的针线顿了顿："你是说..."
"现在国家鼓励传统工艺出口创汇，"陈宇轩轻声道，"你的手艺这么好，如果能得到官方认可，说不定能开个工作室什么的。"
谢明懿摇摇头："我也就是会些家传的手艺，哪能跟专业的大师比..."
"你太谦虚了，"陈宇轩走到她身边，指着旗袍设计图，"这样的功底，我在京市的工艺品商店都没见过。周奶奶那样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不凡，可见是真的好。"
谢明懿低头看着自己的设计图——那是一幅凤凰于飞的图案，融合了前世宫廷绣和现代审美。确实，这样的作品放在当下应该是少见的。
"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她收起图纸，"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第二天一早，陈宇轩又去参加会议，谢明懿则留在招待所，继续完善旗袍的设计。中午陈宇轩匆匆回来吃了午饭，告诉她下午的会议他可以请假，陪她一起去周家。
两点整，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准时停在了招待所门口。门卫大爷看得眼睛都首了，连连打量这对来自小县城的夫妇。
周维民亲自来接他们："陈兄，谢同志，上车吧。奶奶等你们一下午了。"
车子驶过繁华的长安街，拐进一条幽静的胡同。胡同深处是一栋中西合璧的两层小楼，门前种着两棵海棠树，看起来朴素却不失雅致。
"到了，这就是寒舍。"周维民引他们进门。
客厅里，周奶奶正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士喝茶聊天。见客人到了，老人家立刻站起来："小谢，可把你们盼来了！"
谢明懿上前搀扶："周奶奶好。这是给您带的一点糕点水果，不成敬意。"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周奶奶嘴上这么说，却高兴地接过礼物，"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姐妹，轻工业部工艺美术处的林处长。"
林处长身材微胖，笑容和蔼，但眼神锐利如鹰："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绣娘？果然气质不凡。"
寒暄过后，周奶奶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块淡紫色的绸缎："小谢，料子我准备好了，你看看怎么做合适？"
谢明懿接过绸缎，轻轻抚过表面："料子真好，是上等的杭绸。"她取出设计图，"我画了几个花样，您看看喜欢哪个？"
周奶奶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图纸，突然眼睛一亮："这个凤凰图案...妙啊！既有传统韵味，又不显老气。小林，你看看。"
林处长接过图纸，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这设计...确实独特。谢同志，你学过美术？"
"没有系统学过，"谢明懿谦虚地说，"就是从小跟着长辈学了些家传手艺。"
"家传？"林处长若有所思，"现在能保留这么纯正传统技法的不多了。你这凤凰的构图，很像故宫藏品上的纹样。"
周奶奶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我没夸大吧？小谢的手艺，放在从前那是要进宫的。"
谢明懿心头一跳，连忙转移话题："周奶奶喜欢这个花样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开始打样。"
"不急不急，"周奶奶拍拍她的手，"先喝茶吃点心。维民，把我珍藏的龙井拿出来。"
茶过三巡，林处长终于切入正题："谢同志，现在国家正在大力发展工艺美术品出口，像你这样的手艺，如果能批量生产一些刺绣作品，肯定能创汇。"
陈宇轩和谢明懿对视一眼，谨慎地回答："林处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明懿现在有正式工作，恐怕..."
"可以先兼职嘛，"林处长热情地说，"我们处正在筹建一个传统工艺合作社，吸纳民间艺人。如果谢同志有兴趣，可以先接些样品订单试试。"
周奶奶也帮腔："小谢，这是个好机会。你的手艺不该埋没了。"
谢明懿沉思片刻："谢谢林处长和周奶奶的赏识。不过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当然，"林处长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合作社的简介和申请表格，你拿回去看看。有兴趣的话，随时联系我。"
谈话间，周维民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一脸喜色："陈兄，好消息！马主任刚打电话来，说季副馆长看了你的修复报告，想邀请你参与国家图书馆的一个重点项目！"
陈宇轩惊讶地站起来："这...这太突然了..."
"不突然，"周维民笑道，"你的技术确实过硬。马主任说，如果你同意，可以先借调过来工作半年。"
谢明懿看到丈夫眼中闪过惊喜、犹豫、担忧等复杂情绪。她知道，这个机会对陈宇轩的事业意味着什么，但也意味着家庭可能要面临分离。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既兴奋又凝重。周维民看出他们的顾虑，体贴地说："不急着做决定，你们先商量商量。借调期间可以申请家属探亲假，住宿我们馆也能安排。"
回到招待所，谢明懿和陈宇轩久久不能入睡。窗外的京市灯火璀璨，仿佛在向他们展示无限可能。
"宇轩，"谢明懿轻声问，"你想接受这个借调机会吗？"
陈宇轩望着天花板："想，又不敢想。这一借调可能就是半年见不到你和孩子们..."
"如果...我是说如果，"谢明懿慢慢地说，"我和孩子们也来京市呢？林处长说的那个合作社，或许是个机会..."
陈宇轩转身看着她："你是说..."
"我们可以试试，"谢明懿眼中闪着光，"就像改革开放说的那样，抓住机遇，迎接挑战。"
陈宇轩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两人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