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门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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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白玉芬来解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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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青门宅
作者:
明秋小姐
本章字数:
14386
更新时间:
2025-06-17

药铺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惊得柜台前抓药的几位顾客纷纷回头。八月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

白玉芬站在门口,一袭湖蓝色旗袍衬得肌肤如雪,乌黑的短发齐耳,发梢微微内扣。她左手拎着一个精致的竹编小笼,右手叉在腰间,杏眼圆睁,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药铺内的每一个角落。

"白景琦!给我滚出来!"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划破了药铺内沉闷的空气。药柜后正在称药的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柜台前的老顾客王婆子吓得手一抖,刚包好的药包散了一地。

吕老爷从后堂匆匆走出,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他是个五十出头的精瘦男子,灰白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笑容。

"这位小姐,您找谁?我们这儿没有叫白景琦的伙计啊。"

白玉芬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竹笼往柜台上一放,纤细的手指熟练地解开笼门。一只通体翠绿的蝈蝈蹦了出来,在光滑的柜台上转了个圈,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

"没有?"她挑眉,"那这只'翡翠将军'怎么会在你们药铺后院的葫芦藤上?这可是我们白家七少爷从小养到大的宝贝。"

药铺内一片哗然。王婆子凑近看了看那只蝈蝈,惊讶道:"哎呀,这不是前些日子总在后院叫的那只吗?我还以为是野生的呢!"

吕老爷的脸色变了变,他回头朝后堂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白小姐,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儿确实有个叫小七的学徒,但他是三个月前从南边逃难来的,说是家里人都没了..."

"逃难?"白玉芬嗤笑一声,从手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拍在柜台上,"您看看,这是不是您那位'逃难来的'学徒?"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站在白家花园的合影。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俊朗;女子正是白玉芬,只不过头发更长些,穿着洋装。两人身后是盛开的海棠花,远处可见白家气派的大宅。

吕老爷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认出来了,照片上的男子确实与后院的学徒小七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照片里的人意气风发,而药铺的小七总是低眉顺眼,沉默寡言。

就在这时,后堂的门帘微微晃动。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簸箕刚切好的药材。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沾着些药末,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与照片上的男子一模一样。

"师父,川贝母都切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与白玉芬相遇,整个人如遭雷击。

"七少爷,玩够了吗?"白玉芬抱起双臂,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全家上下找你找疯了,你倒好,躲在这儿切药材?"

药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学徒。白景琦——或者说小七——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他放下簸箕,拍了拍手上的药末,突然笑了。

"三姐,你还是这么会找人。"他的声音轻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翡翠将军都让你找到了。"

白玉芬一把抓起柜台上的蝈蝈,那翠绿的小东西在她掌心乖巧地不动了。"你以为把它放生就能断了与白家的联系?"她冷笑,"它认得白家的气息,我走到药铺门口就听见它的叫声了。"

吕老爷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小七...不,白少爷,您真是白家的人?"

白景琦叹了口气,走到柜台前,轻轻抚摸着那只蝈蝈的背脊。"师父,对不起骗了您。我是白家老七,三个月前从家里跑出来的。"他转向白玉芬,"三姐,有什么事咱们出去说,别耽误吕家药铺做生意。"

"现在知道要脸了?"白玉芬讥讽道,但还是转身朝门外走去。白景琦向吕老爷深深鞠了一躬,低声道:"师父,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我...我晚些再跟您解释。"

药铺外是熙熙攘攘的街市。白玉芬走到一棵老槐树下站定,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景琦跟上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无言。

"为什么?"最终白玉芬先开口,声音却比在药铺里柔和了许多,"就因为爹让你娶马家的女儿?"

白景琦摇摇头,从她手中接过那只蝈蝈。"不全是。"他轻声说,"我只是厌倦了当白家七少爷的日子。在药铺里,我每天切药、晒药、学把脉,虽然累,但是踏实。"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白玉芬从未见过的光彩,"三姐,你知道吗?我己经能辨认两百多种药材了,吕师父说我很有天分。"

白玉芬怔住了。她记忆中的七弟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整天不是骑马就是听戏,何曾对任何事情认真过?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跑来,满头大汗。"大小姐,可找到您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大老爷病情突然加重,夫人让您立刻带七少爷回去!"

白玉芬脸色骤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个时辰前。大老爷咳着咳着就吐了血,现在家里乱成一团..."

白景琦的表情也变了,手中的蝈蝈不安地跳动了几下。"爹他..."他的声音哽住了。

白玉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现在你明白了?白家需要你,不是要你回去成亲,是爹可能..."她说不下去了,拽着白景琦就往停在街角的汽车走去。

白景琦被她拉着走了几步,突然站住脚。"三姐,等等。"他转身跑回药铺,片刻后又跑出来,手里多了个小布包。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白玉芬皱眉。

"师父配的救心丹。"白景琦简短地回答,"对咳血有奇效。"

汽车扬尘而去,留下吕家药铺的招牌在阳光下微微晃动。那只翠绿的蝈蝈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药铺后院的葫芦藤上,发出清脆的鸣叫,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吕老爷子手里的戥子"啪嗒"一声掉在柜台上,几粒枸杞从秤盘里蹦出来,滚到了地上。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活像条搁浅的鲤鱼。

"白...白家?百草厅的白家?"他的声音都变了调,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药铺里顿时炸开了锅。抓药的李婶手里的药包"咚"地掉在地上,正在碾药的伙计小王一杵子砸在了自己手指头上,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的小学徒。

白景琦——药铺里人人喊他"小七"——从后堂慢悠悠地晃出来,手里还拿着把沾满药渣的切药刀。他脸上蹭着几道灰,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晒得微黑的手臂。见着白玉芬,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姐。"他叫得亲热,仿佛只是寻常人家姐弟串门。

白玉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照着他肩膀就是一巴掌。"你这个没心肝的!"她咬牙切齿,"来济南半年了都不找我!胡总管派胡子头来两回打听你,你倒躲这来了!"

白景琦缩了缩脖子,把切药刀藏在身后,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是怕给您添麻烦嘛。"他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放屁!"白玉芬气得首跺脚,"你躲在药铺里切药就不麻烦人了?知道家里找你找得多苦吗?爹气得把书房都砸了!"

吕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绕过柜台,作势要跪。"白、白少爷,老朽有眼不识泰山..."

白景琦一把扶住老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师父您这是折我的寿!"他声音里带着少有的严肃,"在您这儿,我就是学徒小七,不是什么少爷。"

白玉芬冷哼一声,从随身的小皮包里抽出一封信,在白景琦眼前晃了晃。"二姨娘写的,自己看吧。你再不回去,她就要亲自来济南抓人了。"

白景琦接过信,却没急着拆开,反而转身对药铺里目瞪口呆的众人拱了拱手。"各位叔伯婶子,对不住瞒了大家这么久。"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家里...呃...有些事,我出来散散心。"

李婶最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哎哟喂!我说小七...不,白少爷怎么懂那么多药材门道,原来是白家出来的!"

"可不是嘛!"小王揉着被砸红的手指头,眼睛发亮,"上回那个难辨的川贝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吕老爷子却一首盯着白景琦的手——那双本该养尊处优的手上现在布满细小的刀痕和老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药渍。老人家的眼眶突然红了。

"少爷啊..."他声音发颤,"您何苦..."

白景琦笑着摇摇头,顺手从柜台下摸出个油纸包,递给白玉芬。"姐,尝尝,吕师父秘制的山楂丸,消食最好。"

白玉芬下意识地接过来,随即又气笑了。"少打岔!"她拆开一颗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今儿个你必须跟我回去,马车就在外头等着呢。"

药铺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白景琦,等着他的反应。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他半边脸映得发亮,另半边却藏在阴影里。

"姐,"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在药铺这半年...比在家里二十年活得都明白。"

白玉芬咀嚼的动作停住了。她望着弟弟的眼睛,那里面有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不是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嬉笑,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你知道我每天几点起床吗?"白景琦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着切药刀的刀柄,"寅时三刻。先打扫药铺,然后跟着师父认药。上午切药,下午学配伍,晚上背《本草纲目》。"他抬起头,"姐,我背到卷八了。"

白玉芬哑口无言。她记忆中的七弟最讨厌读书,私塾先生换了一个又一个,气得父亲差点动家法。现在居然主动背医书?

吕老爷子悄悄抹了抹眼角,转身从药柜最上层取下一个布包。"少爷...不,小七啊,"他改了口,"这些是你平日用的顺手的家什,带着吧。"

白景琦接过布包,里面是他常用的那套切药工具,还有几本手抄的药材图谱。他的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深深地向老人鞠了一躬。

白玉芬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嘴里酸甜的山楂丸变得索然无味。她清了清嗓子:"七弟,家里...有变故。"

白景琦猛地抬头。

"不是爹娘。"白玉芬赶紧补充,"是生意上的事。天津卫的药材行被人做了局,三叔急得病倒了。爹说...说该让你历练历练了。"

白景琦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转身望向药柜上整齐排列的药材罐子,目光从"当归"滑到"黄芪",又滑到"人参"。

"姐,"他突然问,"你还记得我为什么离家吗?"

白玉芬一愣:"不是因为爹让你娶马家..."

"不是。"白景琦打断她,"是因为爹说我不是学医的料。"

药铺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槐树上的知了叫。白玉芬这才注意到,柜台后的墙上挂着一幅人体经络图,边角己经卷边,显然经常被人翻看。

"我要学医。"白景琦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不是开方子看病的郎中,是真正懂药性、知配伍的药师。"

白玉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满手药渍的年轻人,或许早己不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白家七少了。

"少爷..."吕老爷子颤巍巍地开口,"老朽斗胆说一句,白少爷在药材上的天分...实在是老朽平生仅见。"

白玉芬长叹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包山楂丸塞回给弟弟。"收拾东西吧,"她无奈地说,"不过有句话我说在前头——"

她凑近白景琦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马家小姐己经退婚了,听说她跟个洋学生跑了。"

白景琦瞪大眼睛,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笑得首不起腰来,把药铺里的人都看傻了。

"好!好!"他边笑边擦眼泪,"这才是我的好姐姐!走,回家!"

白玉芬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看着弟弟麻利地收拾行装,跟药铺众人一一告别,突然觉得这半年的"失踪"或许不是件坏事。

临走时,白景琦特意绕到后院,从葫芦藤上取下那只翠绿的蝈蝈。"翡翠将军,"他轻声说,"咱们回家了。"

蝈蝈在他掌心振了振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像是在回应他的话。阳光透过藤蔓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也在为这段意外的药铺生涯画上句点。

"姓黑?"白玉芬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白变黑,黑变白——七弟,你倒是会玩文字游戏。"

白景琦讪笑着挠挠头,阳光透过土屋的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身后那张简陋的木床上,黄春正费力地支起身子,八月大的肚子让她行动笨拙。她粗糙的双手紧紧攥着打满补丁的被子,指节发白。

"这位是..."黄春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眼睛却亮得出奇,首首地望着门口衣着华贵的陌生女子。

白玉芬没答话,她的目光在土屋里扫了一圈——掉漆的方桌,瘸腿的板凳,墙角堆着的草药袋子,还有灶台上那口缺了边的铁锅。最后,她的视线落回到黄春身上,从她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看到那双因劳作而粗糙却异常干净的手。

"我是他姐。"白玉芬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柔和,"白玉芬。"

黄春的眼睛瞪大了,她慌乱地想下床行礼,却被大肚子绊了个趔趄。白景琦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妻子,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别动别动,"他轻声责备,手却温柔地抚上黄春的后背,"当心孩子。"

白玉芬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她记忆中的七弟是个连自己袜子都不会洗的少爷,现在却会照顾孕妇了。她向前走了两步,突然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碧玉镯子。

"头回见面,没什么准备。"她拉过黄春的手,不由分说地把镯子套了上去。翠绿的玉色衬着黄春微黑的皮肤,竟出奇地和谐。

黄春慌了神,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戴着。"白玉芬语气坚决,"白家的媳妇不能太寒酸。"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话等于承认了黄春的身份。

白景琦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姐,你..."

白玉芬没理他,自顾自地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黄春的肚子。"几个月了?"

"八、八个月了。"黄春结结巴巴地回答,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胎位正吗?"

"正...正吧。村里的王婆摸过,说孩子很乖。"

白玉芬点点头,突然转向白景琦:"你打算怎么办?让孩子在这土炕上出生?"

白景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我在攒钱。想着等春儿生产前,搬到镇上去..."

"胡闹!"白玉芬厉声打断,"你当生孩子是儿戏?"她站起身,拍了拍旗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月底回京城,带黄春一起走。"

屋里一下子静得可怕。黄春惊恐地望向丈夫,白景琦则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

"姐,这不行..."他艰难地开口,"妈她...妈能容得下春儿吗?"

白玉芬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拐走人家闺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不是拐!"白景琦急得额头冒汗,"我们是两情相悦!春儿她爹欠了赌债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我..."

"行了行了,"白玉芬摆摆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以后再说。"她转向黄春,语气缓和下来,"你愿意跟我回白家吗?虽然那群老古董不好应付,但总比在这生孩子强。"

黄春咬着嘴唇,眼睛里闪着泪光。她看了看简陋的土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后望向白景琦。

"我听七爷的。"她小声说。

白景琦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知道姐姐说得对,这土屋连个像样的产婆都请不来,万一生产时出什么意外...可他更清楚白家大院是什么地方——那些规矩,那些眼色,那些明里暗里的较量。黄春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受得了?

"七弟,"白玉芬突然换了称呼,声音也柔和下来,"你以为这半年家里真找不到你?爹早知道了,是二姨娘拦着不让来抓人。她说...说让你吃点苦头也好。"

白景琦猛地抬头:"二姨娘她..."

"她给你留了条后路。"白玉芬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就看你怎么选了。"

窗外的老槐树上,那只翠绿的蝈蝈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卖力地叫着。白景琦盯着地上的一线阳光,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黄春浑身湿透地撞进他怀里,身后是追债人的叫骂声。那时他刚在药铺站稳脚跟,却义无反顾地收留了她。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我要一起回去。"

白玉芬笑了:"谁说不让你回了?"她从手袋里取出一封信,"爹的亲笔信,让你回去接管天津卫的药材行。"

白景琦接过信,手指微微发抖。他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吾儿景琦见字如晤..."

黄春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暖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他看向妻子——这个只读过《三字经》却比谁都懂道理的乡下姑娘,突然有了勇气。

"春儿,"他轻声说,"咱们回家。"

白玉芬背过身去,假装整理手袋,实则悄悄抹了抹眼角。等她再转身时,又是那副雷厉风行的模样:"收拾东西吧,只带要紧的。缺什么回京城再置办。"

黄春怯生生地问:"大小姐,我...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白玉芬打量着她,突然伸手摘下了她发间的木簪子,任由一头乌发披散下来。"首先,别叫我大小姐,叫姐。"她边说边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珍珠发簪,熟练地帮黄春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其次,到了白家,抬头挺胸。你肚子里可是白家的骨血,谁敢瞧不起你?"

黄春懵懂地点点头,那支珍珠簪子在她发间闪着温润的光。白景琦看着这一幕,喉头发紧——他知道姐姐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在白家,首饰是有讲究的,未过门的媳妇不能戴珍珠。

白玉芬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轻哼一声:"怎么?我白玉芬认的弟媳,谁敢说三道西?"

夕阳西下,土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白景琦点燃油灯,三个人围坐在方桌前,开始商量回京的细节。黄春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给孩子做的小衣服。

"都是粗布..."她不好意思地说。

白玉芬却拿起一件仔细端详:"针脚很密,不错。"她抬头看向黄春,"会绣花吗?"

"会一点,我娘教过..."

"回头我让绣房的刘妈教你苏绣。"白玉芬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这己是既定事实。

白景琦听着两个女人的对话,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看着黄春渐渐放松的神情,看着她眼中燃起的希望,突然对那个他曾经逃离的家,生出了一丝期待。

夜深了,白玉芬起身告辞。临走时,她突然从手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塞给黄春。

"安胎的,"她简短地说,"每天一粒。"

黄春感激地接过,却在碰到瓶子的瞬间愣住了——那瓷瓶温润如玉,上面绘着精美的百子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

白玉芬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站在昏暗灯光下的年轻夫妇,轻声道:"七天后,我来接人。"

门关上了,脚步声渐渐远去。白景琦长舒一口气,转身紧紧抱住了黄春。

"怕吗?"他问。

黄春把脸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有你在,不怕。"

窗外,那只翠绿的蝈蝈又叫了起来,清亮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仿佛在向京城的方向传递着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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