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系,也被称为卡俄斯神系的神族,虽然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牧场,花园,但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这个盖亚之子山峦之神乌瑞亚死后身躯化做的神山上。
这里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
所以,新生的,刚刚从曾经父辈的手中夺得世界,得知所有神明隐退的新神们迫不及待在奥林匹斯最奢华璀璨的宫殿中彻夜狂欢,以美食,美人来发泄战争时紧绷的精神,享受胜利的荣耀,分割新世界的果实。
当然,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克洛诺斯的儿子,宙斯,哈迪斯,波塞冬。
在与他们父辈的战争中,克洛诺斯这三个儿子表现最为出色,他们的力量令一些强大的三代神明都暗自忌惮。
卡俄斯神系有一个十分有趣的传统,那就是子承父业。
至少在神王这个位置上是的。
让上任神王的子嗣上位不但代表大片神明的利益,还代表减轻法则的反噬。
子嗣承接着父辈的责任,这对这个以卡俄斯血脉延伸出的世界而言属于绝对的政治正确,是法则,是天理。
塔尔塔罗斯不擅长勾心斗角。
其实尼克斯也不擅长,但是她身为女神天性中的细腻和身为黑夜女神这样强大高贵的身份让她显得高深莫测。
有需求才有动力,作为拥有世界最强大力量的神明,所谓的勾心斗角纵横捭阖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渺小无力。
在个体力量横推一切的世界,他一个人就代表大势,他的意志就代表天意。
幽冥深渊神,塔尔塔罗斯。
他起身走到神殿外,开在深渊最深处的彼岸花妖娆绽放,鲜红似血,一片片从深渊第西层的入口,开满了一个深渊世界,成为名副其实的花海。这片花海拱卫着深渊之神的神殿,其中孕育出不少生活在其中的宁芙。
极致的黑暗深渊中也会拥有生命存在。
他注视着这个世界,这个让他的弟弟舍身,让他用尽生命全部的时间维护,保护的世界。
卡俄斯神系,希腊神话。
他眼中是沉寂万古岁月的枯寂,他眉眼染上倦怠的神色,他对走到他身后的盖亚轻声道:“去吧。”
“你累了吗,塔尔。”盖亚对塔尔塔罗斯的态度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她担忧地看着塔尔塔罗斯,心中泛起忧虑。
“是的,我很累了。”他像是在回答盖亚的问题,又像是在对自己自言自语:“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世界形成的第一千年他心中未起波澜,第二千年他和姐妹弟弟的相处找回了微弱的情感,第三千年他看着厄洛斯感受到了他的爱。
从普普通通的卑劣凡人到无情无欲的神祇他用了无可计量的混沌岁月。
从无感无念的神性,到七情六欲虽淡泊却俱在的希腊神,他用了三千年。
从拥有情感的心境到心灰意懒的疲惫,他用了一天。
他曾经满怀希望,他曾经充满热忱,他曾经心绪柔软,他曾经许下诺言要保护好他们。
但是最后,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管他是人,还是神。
他始终渺小无力,在命运的安排下挣扎。
“罢了,没有什么。”他转身离开了。
在他身后,盖亚阖上双眼,一滴泪水滑落。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冷,也很累。
她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无声地念出一个名字:厄洛斯。
我们的弟弟。
深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永恒的黑夜,莫说是生灵,神明都无法目视这里的环境。
深渊有五层,但是其中西层都是塔尔塔罗斯为了补全世界而创造的存在,是日后的冥府,是日后的监狱,是他弟弟妹妹定居的世界,唯有第五层的深渊,不但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地方,也是这个世界的屏障,是保护这世界的防线。
塔尔塔罗斯走在荒凉的深渊中,这里临近混沌,是混沌与世界的分割点,塔尔塔罗斯继承了卡俄斯的混沌神职,但是卡俄斯本就是混沌的化身,祂即是混沌,混沌即是祂。
神职只不过是将权限给了他一部分。
塔尔塔罗斯的工作,除了守护在世界屏障之前保护这个脆弱的世界,还有承担着吸取混沌之力转换为温和的力量滋养世界的职责,这是他的姐妹弟弟都不清楚的。
换而言之,塔尔塔罗斯就是这个世界绝对的支柱,绝对的存在。
他必须活着,他必须存在,哪怕他陷入永远的沉眠与死亡无异,他也必须存在。
如果说神明掌握着人类的命运,将凡人的一生的悲欢离合在指尖肆意揉捏,所有的感动悲苦不过是愉悦神明的一出喜剧,那么塔尔塔罗斯知道,自己的一生也不过是他父神的一念,早在他出生的时候,这一切就己经注定,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既定”。
我的父神。
塔尔塔罗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宫殿之外,这里常年不见日光,黑暗在这里都显得更加明亮,这是吞噬一切,沉沦一切的深渊。
塔尔塔罗斯的神力常年浸染了这里,让这片被盖亚所赠送的充满生机的土地变成吞噬一切的冥土,冥土中藏着一粒粒细碎的花籽,当塔尔塔罗斯赤足踏上冥土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黑色彼岸花争先恐后地盛开,托着他赤裸的双足,黑色的花瓣渗出丝丝的红色。
它们无声地欢呼,拱卫着它们的主神。
塔尔塔罗斯弯下腰,摘下一朵开的正艳的花朵,凝神看了良久,唇边绽放出微微笑意。
一瞬间,无时无刻散发着丝丝缕缕深沉压力的深渊陡然一轻,微风拂过,花朵们沿着宫殿为中心一路往外延伸,不过几息,整个深渊都开满了黑色的彼岸花。
它们随风摇曳,为深渊之主的一笑花开一界。
生活在深渊的生灵将这花朵看做神明的恩赐,他们小心翼翼穿行,为神明献上祭品。
被捆绑在岩石上的乌拉诺斯也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他偏过头去看,那是一朵细弱的小花,在神明的注视下柔弱地歪了歪,又首起了花枝。
乌拉诺斯柔和了目光,天空一样高远浩渺的眼眸注视着细嫩的花朵,他笑的像是一个初生的孩子,把他认为最美丽的宝物装点母神的裙摆,看着璀璨夺目的女神,他心中油然生出纯粹的爱意。
不是渴望占有,渴望掠夺,而是希望她能永远高傲,永远明媚,永远美好地爱着他。
这是一个孩子最初的梦想。
他低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