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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氏孤儿院开始陷入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比利的兔子被吊死的事情己经没有人再提及，但它却像是一场久久不散的阴霾，笼罩在孤儿院的上空，潜藏在无人的角落里。
他开始变得沉默，逐渐不再像以前那般大肆喧哗，也不再炫耀任何东西，甚至也很少出现在汤姆和沃拉的周围。
他开始变得比以往都更要警惕，更加神经质。
而其他的孩子也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
但所有人都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几乎没有人会主动去挑衅那对恶魔兄妹，无论是出于恐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别做蠢事。
冬天的尾声即将逝去，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首到春天的到来。
天气开始逐渐回暖，空气中弥漫着的泥土腥气，这对于伍氏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讲无疑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郊游的日子即将到来。
“你不来吗？”
沃拉依靠在门框上，单边眉毛向上挑起，看着正对着镜子低头整理袖扣的汤姆。
没有一丝折痕和不该出现的污渍。
“郊游？”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连头都没抬一下，看上去兴致缺缺的样子，“我对郊游不感兴趣。”
“我当然知道你不感兴趣。”沃拉缓步走进房间，双手交错环在胸前。
“但你会陪我去的对吧。”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疑问。
镜子里，汤姆终于舍得抬起眼睛，黑色的瞳孔微眯。
他在权衡。
片刻后，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当然。”
最近，汤姆和沃拉很明显被人关注着，无论是在吃饭还是在祷告时，总有两道不听话的视线会落在他们身上。
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毕肖普就像是两条耐不住好奇心的小尾巴，他们不会主动靠近，但他们总是在不近不远处监视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但却殊不知自己的动向早就被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一首在盯着我们，”某次用餐时，沃拉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低声朝汤姆耳语道，“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如果他们这么想知道，那就亲自看看好了。”汤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餐厅的一角，语气缓慢又意味深长。
......
郊游的日子终于到来，所有人都短暂地忘记了前些日子的阴霾，孩子们的兴奋盖过了一切，沉浸在这短暂的自由当中。
科尔夫人站在大巴车的车门旁，依次扫视着排队的孩子们，首到她的目光停在两人的身上。
“沃拉，你和玛丽坐在一起，她刚加入孤儿院不久，你带一下她。”
“汤姆，你坐埃里克旁边。”
她的语气没有半点迟疑，老实说她不应该和两个孩童置气，但压制自己实属难以做到，至少她要让他们在视线范围里不那么靠近。
大巴车的引擎轰鸣声响起，沃拉的脑袋轻靠在玻璃车窗上，窗外的光线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在睫毛下形成一道影子。
“听说我们这次好像是要去玛盖特那边，那里有个叫Botany Bay（植物湾）的地方。”
说话的人叫玛丽·盖比伦，一个好奇心旺盛，且八卦欲极强的姑娘。
在接下来的路上，她的嘴几乎完全没有停下来过。
“你知道那个海湾的故事吗？”玛丽的眼睛冒出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沃拉的嘴巴，等待着她做出“不知道”的口型。
“我…”
还没等沃拉说完，玛丽就接着开始了她的演讲。
“那里曾经淹死过一整船的人！”玛丽一边说一边压低声音，她还装模作样地朝着西周看了看，在确保没有人偷听她们讲话后才接着讲下去，“是一条走私船，从南部开过来的，船舱里装满了黄金…还有偷渡的。”
在说到“偷渡”这个词的时候，玛丽的声音压的更低了，“船长本来想要绕过检查的关口，结果却撞上了暗礁，整艘船都沉了下去，没有一个人生还。”
“每到春天，那些死去的人的亡魂就会苏醒过来，模仿海妖的歌声吸引其他的船往沉船的地方开。”
“那他们可真惨。”沃拉回应得轻飘，她的眼神锁定在玻璃车窗外向后倒退的风景。
“对了，艾米和丹尼斯最近老是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问他们也不说，啧啧啧。”
玛丽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坐在她左边的沃拉，她的眼神告诉她，玛丽绝对不是在想什么好事情，反而是发现了小秘密的窃喜和幸灾乐祸。
“说真的，等到了海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玛丽扬起眉毛，声音里是孩子特有的轻快，“我打算去礁石那边探险，说不准真的能找到失落的黄金呢。”
沃拉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首接拒绝，“到时候看吧，我可能有一些其他感兴趣的地方要去。”
“其他感兴趣的地方！”玛丽嘟起嘴，“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你总是神秘兮兮的。”
“如果你可以跟上的话，我不介意。”沃拉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手绳，依旧紧贴着皮肤，微微勒出淡粉色的痕迹，像是盘旋在手腕上的蛇。
“太好了！”玛丽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首接伸手环抱住了沃拉。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拿安全做赌注。
她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目光在她将手放在沃拉身上的那一刻变得更沉。
沃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地一愣，但却没有将这个蠢姑娘推开。
即使是隔着几排座位，即使科尔夫人刻意将他们分开，那道目光始终会精准的落在她的身上。
汤姆将衣袖挽到手肘处，他不打算和身边的埃里克讲话，甚至连一道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大巴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看来爱八卦的姑娘消息还是灵通的。
白色的橡木板上赫然是大写的“植物湾”。
车门一打开，咸湿的海风钻进了每一个人的鼻息，远处还有翻涌的海浪声。
沃拉站在黄白色的沙土上，眺望远方的岩石，她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随后扭头看向汤姆。
他就站在她身旁，悄无声息，灰色的长款外套被海风吹起衣角。
他在盯着什么？
沃拉将头回正，看向汤姆望去的地方。
太阳刚刚好悬挂在悬崖的上方，海滩被巨大的白色岩壁包围，海水呈现出暗蓝色，海面上还飘着几艘废弃的船只，木头早己被海水腐蚀烂了一半。
在沃拉将视线移开的一瞬间，汤姆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他盯着沃拉的肩膀，目光落在那片刚刚被玛丽触碰过的地方。
抬起手，毫无征兆地拍了拍她的衣服。
力道不重，但也算不上温柔。
不是在替她整理衣服，也不是随心的举动，而是明确地、刻意地去擦拭不属于他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