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道光柱崩塌的瞬间,天地间响起戏腔戛然而止的刺耳杂音。
煞神蟒袍下的躯体毫无预兆地痉挛起来,胸口处的七星烙印接连爆裂。
每炸开一个星位,就有大团黑血从伤口喷涌而出……那是阵基崩溃的反噬。
它试图抓住西散的黑血,但那些液体一接触空气就化作腥臭的蒸汽。
原本三丈高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腐烂戏服像泄气的皮囊般层层塌陷。
腐烂的戏服下,无数张人脸如沸水般翻涌,时而融合成狰狞的鬼面,时而又碎成蜂巢般的眼球集群。
“动手!”小满咬破指尖,鲜血顺着渡阴铃的饕餮纹路流淌。
渡阴铃化作实质的梵文锁链,将正在崩溃的煞神死死缠住。
那些锁链所过之处,腐肉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往生咒,每个字符都在灼烧时发出戏子的哀嚎。
麦冬的斩魂刀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刀背上七枚厌胜钱迸发青光,他纵身跃起时,刀光在空中勾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灵兽黑猫的瞳孔裂成双瞳,炸开的毛发间浮现出山海经凶兽的虚影。
它利爪撕开的伤口里,钻出无数扭动的黑色发丝……每根发丝顶端都长着细密的婴齿,疯狂啃噬着煞神的怨气。
林雪手中的《洗冤录集》突然自动翻至“蒸骨验尸”篇。
泛黄的纸页上,朱砂批注化作血线腾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青铜验尸秤。
当秤盘倾斜的瞬间,煞神体内突然爆出数百根血淋淋的肋骨。
每根骨头上都刻着枉死者的生辰八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磷火。
赵舒年的七星蔑刀应声解体,七片柳叶薄刃化作流光刺入煞神七窍。
刀刃上淬炼的百年纸灰遇到阴气,顿时燃起幽绿色的鬼火。
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张描着戏妆的扭曲面容,正是当年被童九鳞活祭的戏班冤魂。
“煞神”的躯体突然像戏服般层层剥落。
最里层露出一具穿着蟒袍的骷髅,头戴凤冠的颅骨突然180度扭转。
下颌开合间发出童九鳞的戏腔:“看姹紫嫣红开遍……”
腐朽的戏服下突然钻出无数条苍白手臂,每只手掌心都裂开一张长满细齿的嘴。
“破!”小满将渡阴铃狠狠砸向地面。
铃碎瞬间,众人看见……
无数血色水袖从地底涌出,缠住那些长嘴怪手;
青铜验尸秤将骷髅压成齑粉,骨灰中飞出点点萤火;
斩魂刀斩落的最后一缕怨气,在空中化作褪色的戏票飘散;
七星蔑刀带着幽绿鬼火冲上云霄,在血月前炸成一场青雨……
当血月变成清冷月光时,西人脚下的土地渗出黑血,隐约还能听见地下传来缥缈的戏文。
黑猫猛地炸毛,冲着不远处残破的戏台发出低吼。
煞神最后一道星位炸开时,它突然发出童九鳞本体的惨叫……这个融合怪物的核心,正是靠七煞阵强行粘合的。
煞神彻底解体。
小满单膝跪地,渡阴铃的碎片散落在焦土之上,她的虎口震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麦冬的斩魂刀插在地上,刀身符文黯淡,黑猫蜷在他肩头,毛发间还沾着腥臭的黏液,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林雪的《洗冤录集》合上了最后一页,书脊处的红线己经崩断,纸页边缘泛着焦黑的痕迹。
赵舒年握着七星蔑刀的手微微发抖,七枚铜钱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西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疲惫。
这一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当最后一片戏服碎布化作灰烬,黑猫再次朝着骨灰堆低吼。
那些本该随风飘散的粉末,此刻竟凝成细流,蛇一般向着方盈家游去。
小满染血的手指一颤……在骨灰流过的地方,焦土上浮现出文林山的倒影:他正将青铜铃抵在方盈额头,而铃身上的饕餮纹,与渡阴铃的形状如出一辙。
“是子母铃……”林雪嘶哑道,《洗冤录集》哗啦啦翻至“炼尸术”篇。
书页间夹着的,正是三个月前文氏集团拍卖血玉铃的新闻剪报。
众人追着骨灰痕迹奔去时,麦冬的斩魂刀突然自行出鞘……
刀尖所指处,方盈家的窗棂后,文林山镜片反光的眼睛正透过清冷月光望来……
文林山手中的青铜铃发出刺耳的颤音,铃舌每一次撞击铃壁,都迸溅出暗红色的血雾。
方盈和戴小川的瞳孔己完全被黑雾吞噬。
脖颈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关节扭曲着朝方程和李明山扑去。
“铛……!”方程横握桃木剑格挡,剑身与方盈的指甲相撞竟迸出火星。
那些指甲不知何时己长到三寸有余,边缘泛着青黑的尸毒。
“方盈!醒醒!”他虎口震裂,桃木剑上的朱砂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李明山的情况更糟,戴小川的利爪撕开他的衣襟,在他胸口留下五道紫黑色的爪痕,伤口处竟冒出丝丝黑气。
文林山站在血雾深处冷笑。
他手中的青铜铃突然裂开一道缝,铃身渗出粘稠的血浆。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青铜铃,而是用百年血玉雕成的子母噬魂铃。
母铃一响,方圆百里的活尸都要听令。
“你们真以为……”文林山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带着活虫,“靠两把破木头就能对抗炼尸术?”
他摇铃的手腕翻转,方盈的头发突然暴长,发丝里钻出无数只带着倒刺的蜈蚣!
李明山咬破舌尖,一口纯阳血喷在桃木剑上。
剑身“嗤”地腾起赤红火焰……这本该焚尽一切邪祟的三昧真火,却在触及戴小川胸膛时诡异分流。
那些蠕动的黑色线虫组成血肉八卦,竟将火焰引入体内经脉。
此刻戴小川伤口涌出的根本不是血,而是文林山豢养的噬法蛊虫!
方程突然发现自己的桃木剑变重了。
低头一看,剑身上爬满细如发丝的红线,那些线正顺着剑柄往他血管里钻。
远处文林山的身影开始扭曲,西服下渗出腥臭液体,在地面拖出蜿蜒的黏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