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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前，锦若特意绕到御花园西南角。那里有片不显眼的醉芙蓉，绯红花瓣重重叠叠，像极了扬城的晚霞。
“姑娘仔细枝上刺。”守花的小太监递来银剪，袖口隐约露出龙纹刺青，是父王安排的影卫。
马车刚驶离宫门，徐冉就从巷口闪出：“如何？”
锦若摊开掌心，那抹朱砂在夕阳下妖冶如血：“婉晴可能己经查到了什么......”
她打开婉晴塞给她的那张纸条，上面是婉晴之前在兵部父亲的书房中临摹的那封落款是“周玉枝”的信。
夜风卷起车帘，露出锦若怀中那捧醉芙蓉。花瓣上沾着的露水，像极了婉晴未干的泪痕。
烛火摇曳，西巷小院的正厅内，锦若将婉晴的手帕平铺在案几上。那抹暗红色的朱砂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调，像是干涸的血迹。
“你们看，”她指尖轻点，“这和无忧棋社那封信上的朱砂一模一样。”
甄建倒吸一口凉气：“那‘妃非妃’的信......”
“可能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锦若攥紧手帕，“不日城那位神秘人当日所说的梁太妃，并不是真的在指梁太妃。”
“或许就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才会被灭口。”徐冉补充道。
“管他娘的！”甄建一拍大腿，“今晚让阿全和阿武摸进张家佛堂，把证据偷出来！”
“不行。”锦若斩钉截铁地拒绝，“张云峰既然起疑，府中必定戒备森严。况且......”她看向徐朗，“我们不能连累婉晴姐。”
徐朗站在窗边，月光将他半边脸照得惨白。他手中着荆州城中婉晴送给他的那枚玉佩。
张云峰曾和自己的父亲是沙场上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就连张夫人，都是自己的母亲给他们牵的红线做的媒。
记忆中那个月光下为他讲解阵法的张叔父，与如今阴谋家的形象怎么都重叠不起来。
阿全突然从门外闪入，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听雪楼刚送来的。”
徐朗拆信的手微微发抖。信上是谢掌柜凌厉的字迹：
“查得张云峰其母林氏实为东倭贵族之女，婉晴小姐幼时由乳母教授东倭语......”
锦若眼看着徐朗的脸色一寸寸灰败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轰然倒塌。
夜己深了，西巷小院的烛火渐弱，窗棂间漏进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锦若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无意识地着那枝从宫里带回的醉芙蓉，花瓣早己蔫萎，可指尖仍能触到那一丝残留的冷香。
她闭上眼，娴妃那张美艳却阴冷的脸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那双与常人颜色并不相同的瞳孔，在阳光下像蛇一般微微收缩，盯住她时，仿佛有冰冷的鳞片从脊背缓缓爬过。她记得娴妃靠近时，身上那股浓郁的苏合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像是深宫里常年不见阳光的檀木，又像是……陈旧的血。
“本宫最讨厌梅花。”
锦若猛地睁开眼，胸口微微起伏。娴妃说这句话时，眼底闪过的恨意绝非作伪。可为什么呢？梅花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除非……
她突然想起父王腰间的那枚香囊，胡总管曾经说过，十几年来王上从不允许任何人碰它，即使颜色己经不再如初时那般艳丽，父王也绝不更换。那枚香囊上绣的，正是母亲最喜欢的梅花。
“当年王上继位前……”
娴妃未说完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锦若的心里。她翻身坐起，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这个女人，难道与母亲的死有关？
窗外，一阵夜风突然掠过，吹得窗纸簌簌作响。
锦若恍惚间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冷笑，像是娴妃那染了凤仙花汁的唇间溢出的嘲讽。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摸向枕下的匕首，却只触到那朵早己枯萎的醉芙蓉。
“王上刚命人摆了菊花酒……”
胡总管当时打断的话，此刻回想起来也蹊跷。父王为何偏偏在娴妃逼近她时派人解围？难道他早知道这女人心怀不轨？
锦若攥紧了被角，忽然觉得这秋夜冷得刺骨。
她盯着墙上摇曳的烛影，那影子渐渐扭曲，化作娴妃头上那支九凤衔珠步摇的模样：凤嘴里衔着的东珠，恍惚间竟像一颗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地盯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