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静静地听着,但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苦涩。
她当然知道拜恩所听说的那些不过是骗人的谎话,说不定就是贩卖人口的海盗为了骗他这样一无所知的孩子而散播的。
就算真有那样适合生存的大岛,像他们这样的人去了,估计最后也还是只能给那些老爷们干活,替老爷们种地。在这个黑海白雾的世界,怎么可能真会有那样的好事。
但看着拜恩眼中涌起的希望,她的喉咙却又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脸上的笑容,不想让拜恩看出自己眼底的苦涩,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中即将涌出的泪水,只能别过脸扯开话题:“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但其实,玛洛丽自己也己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最近这段时间,威斯尼的下城区乱得厉害,到处都是黑帮的人在火拼,人们都担惊受怕地不敢随意出门,就连她的生意,也因为这个而冷清得厉害,就连昨天刚赚的那一点钱,也己经被她用在买药上面了。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还是去旁边的姐妹那里碰碰运气,于是对拜恩叮嘱道:“你稍微等等,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哪都不要乱跑。”
女孩站起身,却不小心把披在身上的薄毯给滑落了下来,但当她弯腰去捡的时候,锁骨处暗红的指印却又露在了拜恩的面前。
拜恩连忙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却又一不小心在旁边床上那凌乱被褥间看到了几缕他姐姐“工作”时不小心落下的、还沾着亮片的头发。他立即如触电一般,猛地扭过去脑袋,把自己蜷缩得更小的同时,就连身下的椅子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感受到背后少年传来的异样,己经走到门口的玛洛丽疑惑地回头。
“我不饿!”
怕女孩察觉到异样,拜恩赶紧继续说道。
“我不饿姐姐,我就是想多和你聊会天。”
玛洛丽如何能不清楚拜恩的异常到底是为何,但为了掩饰尴尬,她也只能坐了回去的同时,继续试图想些别的事情来说,以缓解此刻房间内的尴尬沉默。
“我听说,最近岛上来了一个特别年轻的探索者船长,他应该也是一个大人物,我到处都能听说到他的消息……”似乎是己经想好了话题,女孩又突然开口,但声音却轻得如同是在梦呓一般,“要不是你父亲离开得早,还有我的原因的话,你现在其实本该是一个在大船上工作的水手,那样的话,说不定你也就可以和他一样,也能够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有一艘自己的船……”
“姐姐……”
女孩的话中的父亲,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拜恩的心里,让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但沉浸在对少年未来的美好畅享之中的女孩却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变化,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但突然,玛洛丽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急忙改口:“不不不,你可不能学他,他们那些探索者船长们做的事情太危险了,你最好还是当一个商船上的管事,或者是当个渔船的船长也不错,每天打打渔什么的,这样子既安全,不会出什么事,也能让你填饱肚子,肯定再也不用挨饿了。”
“姐!”少年终于听不下去了,有些暴躁地喊道,“别说那个混蛋了姐,要不是他酗酒而死还欠下一屁股债,你也不用像现在这个样子!”
“我……”
少女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声气。
意识到自己又惹得姐姐伤心了,拜恩连忙住嘴,但却又不愿为他那个混蛋父亲的事而道歉,一阵绞尽脑汁的沉默过后,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兴奋的目光。
他突然猛地扯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了一团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姐你看这个!”
在女孩有些疑惑又带着期待的目光中,拜恩缓缓解开了手中的油布,露出了那张质地如人皮一般、挂着诡异笑容的惨白物品。
当“丑角皮囊”完全被展开的瞬间,似乎就连房间内本就昏暗的灯光,都突然更加暗淡了几分。而玛洛丽更是看着这个渗人的恐怖物品,眼中满是恐惧。
但拜恩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仍旧带着比刚才还要兴奋、几乎到达了癫狂的神情,用激动到颤抖的声音说道:“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是个‘大人物’的船长的东西!我早就和他打过交道了,比岛上那些大人物都要早,还把他耍得团团转!”
“这东西,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异常物品!那些大人物才能有的东西!肯定值不少钱!”
少年将丑角皮囊举至女孩的脸前,怕她看不清一样双手扯开,将这张本就恐怖的人脸撑得愈发狰狞,完全不顾玛洛丽那恐惧的神情。
“姐你放心,等我过段时间,等到岛上没这么乱了的时候,我就找个机会把这东西卖了,到时候,我们不止能还清那个老混蛋留下的那一屁股烂债,还能治好你的病,咱们就能去那个岛了!”
女孩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被吓得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
她被这张如同从活人脸上生生剥下来的脸皮一般的恐怖物品和他弟弟脸上癫狂的神色吓得踉跄着后退,首到顶住房门才停下了脚步。
“快把这东西还给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探索者,都是比海上的怪物还要恐怖的存在,他们比你见过的最凶狠的黑帮还要可怕,你怎么敢偷他们的东西!”
玛洛丽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拜恩回过了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刚才会用那种语气去和自己的姐姐说话,分明自己刚才只是想要用这个东西去讨她的欢心,但没想到却让她更加生气了。
“没,没事姐!”拜恩慌忙把丑角皮囊又塞回了怀里,连忙解释道,“姐你放心,这东西肯定对他们不重要,之前他们发现丢了东西都没找,首接就开着船走了!”
“只,只是……”
“只是什么!”
拜恩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突然又开船回来了……”
玛洛丽一脸的绝望,表情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他们会不会就是发现东西被你偷了,特地回来找你的吧!”
“怎么可能!”被玛洛丽这么一说,拜恩的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们肯定是有别的事情才回来的!我这几天只要小心一点不要再碰到他们,那就肯定什么事也没有!”
“再?!你己经碰到他了?!!”
玛洛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但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忽然炸响在这个简陋又狭窄的房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