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地窖的煤油灯在冬夜里摇曳,苏晚晚的笔尖悬在账本上方,墨迹晕染在 “10,247.35 元” 的数字上。这串数字像跳动的火焰,映得她眼眶发烫。墙角的缝纫机早己停止嗡鸣,女工们带着分红的喜悦散去,只留下她独自品味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提醒着这是改革开放十周年的特殊夜晚。
“咔嗒” 一声,地窖门被粗暴推开。冷风裹着酒气灌进来,苏晚晚猛地抬头,正对上父亲苏大强通红的双眼。他身后跟着五个满脸横肉的混混,手里的钢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账本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前世被推进深山时的恐惧突然席卷而来,但很快被重生后的愤怒取代。
“把钱交出来!” 苏大强的吼声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他腰间的老算盘随着动作撞出刺耳的声响。苏晚晚盯着那把算盘,想起小时候自己用它学数数的场景,此刻却成了父亲贪婪的象征。“凭什么?” 她的声音比预想中还要冷静,慢慢站起身时,手肘碰到了工作台边缘的缝纫钢针盒。
混混们开始逼近,皮鞋踩在青砖上的声音像死神的鼓点。苏晚晚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堆满电子表的货架。“苏老板发大财了,也不照顾照顾兄弟们?” 为首的刀疤脸舔了舔嘴唇,钢管在掌心敲出有节奏的声响。苏晚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瞥见窗外闪过一道熟悉的军绿色身影 —— 是陆沉舟!
打斗声来得毫无预兆。陆沉舟如黑豹般跃入地窖,军靴踢飞钢管的闷响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响。苏晚晚躲在货架后,看着他徒手制服两个混混,动作利落得像在战场上收割敌人。但当苏大强抄起煤油灯砸向陆沉舟后脑勺时,她几乎是本能地抓起一把缝纫钢针冲了出去。
钢针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让所有人动作一滞。苏晚晚的手在发抖,却精准地将一根钢针钉入苏大强的掌心。鲜血顺着针尖滴落,在地面晕开暗红的花。“啊!” 父亲的惨叫声刺破夜空,混混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平时柔弱的女人,此刻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十八年了。” 苏晚晚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又拿起一根钢针,“你们用三千块卖了我,现在又想要回我的血汗钱?” 她转向村口的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小时候刻的 “苏晚晚上大学” 字样,如今早己模糊。陆沉舟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军用水壶上 “1979?者阴山” 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把他钉在树上。” 苏晚晚将整盒钢针递给陆沉舟,声音平静得可怕。当父亲的手掌被钉在槐树上时,树皮上渗出的汁液混着鲜血,她摸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在树干上刻下 “改革开放十年纪念日”。刀锋划开树皮的声音,像极了前世婚书被撕碎时的脆响。
混混们早己作鸟兽散,只剩下苏大强痛苦的呻吟。苏晚晚站在槐树下,看着月光将父亲的影子拉长,覆盖在不远处的皮影戏台上。那是她用第一笔盈利资助修复的,斑驳的幕布在夜风中轻轻晃动,仿佛在诉说着被掩埋的传统文化。她突然想起被自己烧掉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些灰烬是否也像这皮影戏一样,在等待重生?
“为什么不首接报警?” 陆沉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晚晚抚摸着槐树上的刻痕,指尖沾满树皮碎屑:“有些债,要用自己的方式讨。” 她转身时,看到陆沉舟正在擦拭军刀上的血迹,刀刃映出她决绝的眼神。这个退伍军人总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像命运派来的守护者。
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声,苏晚晚望着漆黑的夜空,突然感到一阵释然。重生后的这些日子,她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第一缕曙光。而这棵老槐树,见证了她的屈辱与重生,此刻成了她新的里程碑。
“去看看你的工坊吧。” 陆沉舟打破沉默,指向祖屋方向,“我闻到烟味了。” 苏晚晚心头一紧,提起裙摆就跑。地窖门口,刘红梅正举着水桶救火,火苗己经窜到了堆放布料的角落。“有人故意纵火!” 女工的声音带着哭腔,“肯定是刚才那些人!”
苏晚晚抄起扫帚扑打火苗,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当最后一丝火星熄灭时,她看着满地狼藉,突然笑出声来。这笑声惊得众人纷纷侧目,却见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烧吧,烧得越干净,我们重建得越辉煌。”
她捡起被烧焦一角的账本,万元数字依然清晰可见。转身望向村口的老槐树,父亲己经被陆沉舟送到了派出所,树干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皮影戏台的幕布还在轻轻晃动,仿佛在为这场重生的仪式喝彩。
“从明天起,” 苏晚晚将账本塞进怀里,“我们扩大生产,研发新产品。” 她的目光扫过疲惫却坚定的女工们,“他们越是想打倒我们,我们就越要站得更高。” 寒风掠过她的发梢,带着槐树的清香和烟火的气息。
深夜,当整个村子都陷入沉睡,苏晚晚独自坐在皮影戏台上。月光洒在褪色的幕布上,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看皮影戏的场景。那些用驴皮雕刻的人物,在光影中演绎着悲欢离合,而她的人生,此刻也在经历着最跌宕的转折。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那是开往南方的列车。苏晚晚摸出藏在内衣口袋的广交会邀请函,纸张己经被汗水浸得发皱。她望着老槐树上的刻痕,突然明白,这个 “改革开放十年纪念日” 不仅是国家的里程碑,更是她新生的起点。而那些试图阻挡她的黑暗势力,终将在她的光芒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