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调冷风呼呼地吹,淮枝正窝在椅子里晒着太阳,昨晚躺在床上通宵游戏,难得仅剩了一点理智让他从被窝里爬起来出来放放风。
门口传来动静,他刚想起身,就听见了祁珩带着冷嘲的话语。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找我干什么?”
祁时牧面色如常,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这样对他说话:“小珩,研究所很危险,你不能去。”
这个男人是谁,他父亲?
心中疑惑,淮枝干脆待在椅子上没动。
“我想去哪,不用你操心。”祁珩少见地表现出了年少气盛的模样,还能看出点别扭。
“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研究所不会让你轻易找到她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祁珩转过头,盯着他父亲的眼睛有些泛红,他们之间己经很久没有提起过母亲。
在他还不知道研究所的变化时,曾无数次恳求父亲带他去找她,可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她己经死在了因为进化突然产生的异种潮中。
那年他11岁,如同往常一样在海边等待接母亲的游轮归来,可突然间地动山摇,海浪翻滚,接着他就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他对上病床边父亲哀伤的眼神,在电视新闻里知道了进化,但依旧无法理解为何母亲会回不来。
他们说,是因为扶桑岛上的动物众多,在进化时异变等级极高,产生的异种潮让很多研究员都葬身其中。
甚至就连他往日最信任最崇拜的父亲也这样告诉他。
都是狗屁,院长活着,副院长活着,许许多多他曾见过的研究员还活着,怎么独独就他母亲不在。
祁珩盯着自己父亲有些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质问道:
“十三年了,祁时牧,你早就知道她还活着是吗?”
“是。”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
他骗了他这么多年,本想一首隐藏着这个秘密,可在知道祁珩会踏入那个可怕的地方时,还是毫不犹豫地来了。
祁珩闻言自嘲一笑,得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最想知道的答案,他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为什么要骗我?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啪!”
淮枝听见了响亮的一声,祁珩的脸偏向半边,上面很快就泛起了红。
“对不起,小珩。”祁时牧看着自己的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通过神识,淮枝终于看清了祁珩脸上的红痕,青年眼中愠色渐浓,他又看向站在祁珩对面的男人,眼里掠过一丝惊讶。
他曾见过他,在给予那个孕妇赐福之后。
至元2000年,净化结束后他即将陷入沉睡,偶然看见岸边有位小腹凸显的女人正在帮助一只因为鱼线缠绕搁浅的海龟。
波浪状的墨色卷发随手挽在脑后,气质优雅知性,未施粉黛却美得惊人,她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己经救得那小家伙脱困,抱着它放回了海中。
这时淮枝才看清那她旁边还有个桶和钳子,里面装的全是被海浪冲刷上岸的垃圾,他突然觉得很有趣,变成少年模样从礁石后钻了出来。
女人看见淮枝的出现像是有些惊讶,还以为他是迷路了,连忙过去问:“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的头发还湿着,她又连忙把身上搭着的披肩揭下来给他披上。
“别害怕,我就住在这附近,你可以叫我云裳姐姐。”
披肩带着点淡淡的花草香,应该是被特制的香薰过,海边风大,淮枝见她身上没了披肩后只剩薄薄的长裙,手指微动,一抹金色的光没入她体内。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
云裳原本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但很快身子又暖了起来,她只当自己的体质还不错,当务之急是知道这个少年的来历,也好帮他找家。
淮枝那时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摇了摇头,又指指旁边的海。
云裳根据着他的动作猜测道:“你没有名字,又从海里来,莫非你是海的儿子?”
淮枝本来也就是想逗逗她,没想到云裳真的猜了起来,他眼中闪过无奈。
没想到云裳却是一笑,她拿出纸巾帮淮枝擦擦滑落脸颊的水:“其实我小时候也幻想过我是美人鱼,不过你长得真漂亮,倒是很符合童话,要是我的宝贝能有你一半好看就好了。”
淮枝这才看了看她温柔摸着的肚子,里面的小生命很是活泼,而且他母亲这么漂亮,应该长大也不会差。
“裳儿,不是让你等我吗?”五官俊美的男人拿着宽大的围巾和手套赶来,连忙把云裳裹起来。
来人是年轻时的祁时牧。
“哪就那么脆弱了。”云裳嗔怪道,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眼中的甜蜜。
“欸,对了小弟弟……”她又转过身去,这才发现少年居然己经不见踪影,她不禁奇怪:“人呢?”
“哪有什么人,该回去了。”
祁时牧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圈周围,将地上的桶提着,抱着云裳离开。
……
原来他遇见的,还真是祁珩的父母,不过,这也不代表他就能随便打他。
对于他爸的道歉,祁珩的表情始终冷淡:“所以你现在告诉我是为了什么,阻止我去研究所救母亲吗?”
“研究所不是现在的你能与之抗衡的,你妈妈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祁时牧的手掐进掌心,他救不回妻子,不能让儿子也跟着涉险。
“那她呢,她待在研究所这么多年受了怎样的伤害你知道吗?”
祁珩的声音颤抖,无法理解父亲为何会阻止自己,像是无力的幼兽在咆哮着。
祁时牧低着头眼中是无尽的哀伤,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不能说。
等不到父亲的回应,祁珩的下颌线紧绷着,他握了握拳,错身离开。
“研究所,我一定会去的。”
会议室陷入安静,青年不紧不慢地转过椅子,脚尖一滑,拉近了他俩的距离。
祁时牧听见动静,倏地抬头,这么长时间,他和祁珩竟都没发现这里除他俩之外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