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后山的晨雾泛着铁锈色,刘子云用镇蛮杖挑开垂落的藤蔓,青铜蛇头映出石壁上诡谲的纹路——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苔藓斑痕,实则是用古蜀鸟篆书写的《开明东井经》。
"寅卯之交,水位西移..."苏晚晴对照玉琮内壁的星图,血玉镯在碑文上投下跳跃的光斑。她指尖抚过镇水碑的?(虫)字刻痕,青铜铃铛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地面应声塌陷,露出条倾斜向下的青铜甬道。
甬道两侧的青铜人像突然转动头颅,纵目凸出三尺有余。刘子云嗅到熟悉的腐臭味——与超市冰柜渗出的黑血如出一辙。他举起镇蛮杖,杖头蛇眼射出青光,人像眼眶里立刻涌出成团的青铜甲虫。
"这欢迎仪式够别致。"他挥杖击碎虫群,黏液溅在甬道壁的鱼鸟纹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苏晚晴腕间铃铛急颤,明朝虚影突然凝实:"坎位三步,震宫七尺!"
话音刚落,头顶青铜顶板轰然坠落,露出密密麻麻的悬棺。每具棺材都缠着浸血的铁链,棺盖上用朱砂画着傩面图腾。最中央的玄色棺椁突然炸裂,穿西装的青年踏着尸水走出,怀中青铜椁渗出沥青般的液体。
"刘先生来早了。"青年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瞳孔分裂成六边形复眼,"家父的戏本里,您该在七星连珠时登场。"他弹指震碎三具悬棺,腐尸在空中重组面蜈蚣,口器里插着刻满符咒的青铜钉。
惊蛰剑残片在刘子云掌心发烫,镇蛮杖的蛇鳞逆立如刀。他侧身避开蜈蚣的毒涎,杖头点地唤出九道地脉之气。青城山突然震颤,龙脉之气化作实体缠绕人面蜈蚣,却在触及青铜钉时溃散成烟。
苏晚晴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八阵图:"坤载万物,地龙听令!"血阵印在悬棺群上,三百具腐尸同时睁眼,与蜈蚣撕咬成一团。青年冷笑一声打开青铜椁,里面盛着的半颗青铜心脏突然跳动如雷。
刘子云左眼骤痛,视野被强行切分成两个维度:现实中的腐尸混战,以及三千二百年前的古蜀祭坛。他看见纵目祭司将活人心脏替换成青铜器,那些"人牲"胸口插着形似镇龙钉的玉璋,正在建造通天青铜神树。
"所谓镇龙钉,实为换心术。"青年的声音穿透时空,"开明氏用巫术将龙脉与人牲相连,您就是最后一位活着的镇龙钉啊!"
镇蛮杖突然脱手飞出,与青铜心脏产生共鸣。刘子云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孤儿院地底的青铜祭坛、院长每晚喂他喝的腥苦药汤、十八岁生日那夜在祭坛刻下的血咒...
人面蜈蚣趁机缠住苏晚晴,青铜钉直刺她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惊蛰剑残片从刘子云怀中射出,贯穿青年右肩。青铜椁坠地碎裂,露出里面泡在血水中的龟甲,甲背上赫然刻着刘子云的生辰八字。
整条甬道开始坍缩,悬棺铁链迸出火星。刘子云拽着苏晚晴跳进突然出现的暗河,湍流中有青铜鱼群撕咬他们的衣摆。前方出现微弱亮光,河底沉着座等比例缩小的三星堆纵目面具雕像。
"开明王的真面目..."苏晚晴在激流中抓住雕像凸起的眼棱。血玉镯与雕像眼眶镶嵌的玉璋产生感应,暗门轰然开启。两人跌进布满青铜神树的溶洞,树梢挂着十二轮青铜太阳,地面流淌着水银江河。
溶洞中央的祭台上,蛇杖客的尸身被九根青铜钉固定成跪姿。他灰白的左眼变成玉璧,映出刘子云前世身为大祭司的画面:手持玉璋刺入孕妇腹部,取出胎儿替换成青铜心脏。
"这就是镇龙人的宿命。"青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代镇龙钉都要用至亲骨血献祭..."无数青铜甲虫从尸身眼眶涌出,在空中聚成青铜神树模样。树冠处的太阳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浸泡在尸油中的青铜婴儿——与林小沅的尸骸一模一样。
惊蛰剑残片突然飞入祭台,与蛇杖客胸口的半截镇龙钉融合。刘子云头痛欲裂,前世记忆与今生经历疯狂交织。他看见三百年前自已封印饿鬼道的真正原因:并非为苍生,而是为掩盖镇龙钉吞噬亲子的罪孽。
苏晚晴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涂在青铜太阳上:"以阵灵之名,唤八方龙气!"溶洞剧烈震动,九条龙脉之气从地底钻出,缠住青铜神树。青年在龙吟中现出真身——竟是蛇杖客用青铜甲虫操控的傀儡。
"该结束了。"刘子云握住重组的惊蛰剑,剑身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他刺穿青铜心脏的瞬间,整座溶洞的时间开始倒流。青铜神树退回地脉,镇龙钉化为齑粉,蛇杖客的尸身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
当二人回到地面时,朝阳正照在刻着?字的镇水碑上。碑文不知何时变成现代汉字:「1999年7月15日,刘子云于此地被遗弃」。手机自动播放段监控录像:孤儿院院长将婴儿放在碑前,身后站着穿道袍的殡仪馆老头。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苏晚晴的明朝虚影彻底融入身体。她抚摸着碑文轻叹:"原来我们都被困在更大的七星阵里..."话音未落,镇水碑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正在运转的青铜浑天仪,仪表盘指针全部指向成都平原某处——正是三星堆遗址新发掘的八号祭祀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