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倒悬界

防空洞深处的混凝土墙渗出腥臭黏液，刘子云用镇蛮杖挑开锈蚀的铁门，青铜蛇头映出墙上的奇异符咒——朱砂绘制的傩面图腾与辐射警示标志重叠。慧子脖颈后的青铜钥匙胎记突然发烫，考古仪器包里的盖革计数器疯狂作响。

"辐射值超过切尔诺贝利..."她盯着表盘上跳动的数字，防护服内的便携空调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苏晚晴的残魂在辐射中忽明忽暗，古蜀祭袍幻化成现代防化服的轮廓："这里有活着的青铜器。"

手电光束扫过之处，成排的铅封容器整齐码放。某个破裂的容器内，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青铜甲虫突然振翅，复眼射出激光束。刘子云拽着慧子扑向掩体，身后混凝土墙被熔出蜂窝状孔洞。

"1999年7月特别处置队。"慧子念出容器标签上的小字，手套擦去积灰露出下面的日文批注。当她触碰标签时，防空洞突然剧烈震颤，地面裂开露出青铜铸造的升降梯。轿厢内壁用鲜血写着：「不要直视镜面」。

电梯下降时的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三分钟。轿门开启的瞬间，慧子的防护面罩自动结霜——眼前是个倒置的三星堆遗址，青铜神树的根系在天穹蔓延，每根枝杈都挂着人形蚕茧。远处传来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探照灯光束里晃动着戴防毒面具的身影。

"口令！"阴影中伸出黑洞洞的枪口，枪管缠着浸过黑狗血的符咒。刘子云注意到士兵臂章上的双头蛇标志，与巫傩老妪的青铜像如出一辙。

慧子突然用日语应答："月読命の涙（月读之泪）。"士兵们齐刷刷跪地，为首的军官掀开面罩，露出与蛇杖客相似的面容："节博士，您终于回来了。"

防空洞的广播突然播放1999年的新闻联播，杂音中夹杂着骨笛的《招魂引》。军官的瞳孔突然裂成复眼，脖颈后钻出青铜甲虫："叛徒必须清除！"他撕开军装，胸口镶嵌着半块玉璋，与慧子持有的碎片产生共鸣。

苏晚晴残魂骤然凝聚，防化服化作傩戏战袍："是缚魂玉！"她引动血玉镯残片，军官体内的青铜甲虫突然反噬。刘子云趁机挥杖击碎玉璋，辐射能量形成的光球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年幼的慧子被绑在手术台，胸口植入青铜树苗。

整座倒置遗迹开始崩塌，青铜神树的根系如巨蟒绞杀而来。慧子扯开防护服，心口的树苗已长出三片铜叶。当她触碰树叶时，所有蚕茧同时破裂，坠落的竟是1999年失踪的考古队员——他们的身体呈现青铜与血肉融合的异变。

"这才是真正的镇龙钉..."慧子眼中淌出青黑色液体，树苗根系扎入地脉。刘子云怀中的北斗骨钉突然飞向神树，在树干上拼出残缺的河图。苏晚晴残魂化作流光没入树冠，最后的声音在辐射风暴中飘散："用我的心脏补全..."

当刘子云砸碎血玉镯取出残魂结晶时，发现慧子正被青铜根系拖向树心。她的左眼变成玉璋材质，右手指尖长出青铜倒刺："学长，杀了我..."防空洞的广播切换成童谣：「青铜树，开白花，妹妹变成镇物啦...」

军官残躯突然爆炸，气浪掀翻整个地下工事。在最后意识清醒的瞬间，刘子云看见青铜母树睁开千只复眼，每只瞳孔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已。而倒悬世界的天空，正缓缓浮现出苏晚晴完整的魂魄，她手中握着的赫然是蛇杖客的青铜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