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失落让淳于越有些心惊,他可还指着等扶苏上位后,将儒学发扬光大呢,若是扶苏如此轻易地就动摇了本心,那他这些年的教育,可不就白废了吗?
“公子,公子莫要担心,虽说这次储君培训班,是针对所有王公子,但臣以为,这其实是陛下对公子的考验!”
淳于越循循善诱,“公子试想,陛下想要册立公子为储君,但又担心公子年幼不能服众,这毕竟不是战时,公子无功可立,所以陛下才想出这种方法,来打消所有人的疑心,为公子站台!”
扶苏沉默,虽然老师说的挺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公子,有臣在,你怕什么?单论学问而言,臣作为公子之师,还是有那个自信的。”
淳于越更加自信,扶苏听后也是眼前一亮,是啊,他有这么厉害的老师呢,这个老师还是当初父皇亲自挑选的,才学是一等一的好,他有这样强大的助力,还担心个什么?
扶苏放心了,开心地送走了淳于越,就等着明天早上进宫修学,他有些激动,若是真如老师所言,这个所谓的储君培训班是父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他正名所办,那他还瞎操心个什么劲?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父皇那时常严肃的面容,竟变得慈祥起来,到底是他的父亲,一定还是向着他的。
次日,诸公子在咸阳宫中集合。
第一次上课,始皇先照例训话了一番,大抵就是好好学习,莫要辜负始皇与诸位老师们的期望,安芷打着哈欠站在下面,有些昏昏欲睡。
这始皇,怎么竟有几分校长讲话的感觉?这都三分钟了,还没讲完,当真是催眠至极!
稍过片刻,始皇结束了演讲,轮到安芷上台,对本次储君培训班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诸公子在听完丞相大人的介绍之后,全都蒙圈了。
这都啥玩意?
国学他们懂,律法他们懂,农桑也略知一二,可是织布,喂猪,养牛这都是些什么鬼?
他们好歹也是王公子,不说学些诗书礼仪之类的雅学,怎么要学这个?
淳于越站在下面的脸都黑了,他是被始皇钦点的国学老师,负责教授诸公子《论语》,他今日也是依例来跟所有学生先见个面,用丞相的话来说,就是开学典礼,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可是丞相刚才说的是什么鬼?
堂堂王公子,为什么要学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课业?淳于越扫了一眼所谓的课程表,他想起自已昨天跟扶苏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想办法给他开小灶,现在倒好,这几门课,他除了知道《论语》怎么讲,其他一概不通。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是他始料未及的。
“丞相大人”,淳于越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老臣想问,为什么培训班的课程中会有织布,喂猪,养牛?这些跟储君有什么关系?”
“淳于大人问得好!”安芷微笑地扫过每一个人,“想必大家都有这个疑问吧!”
诸公子相继点头,他们真的好奇,为啥要学这些个粗鄙之物?织布,喂猪,养牛?那是下人干的工作,岂是他们这些金尊玉贵的人应该学的?
安芷:“我想问一下,有谁知道,一个储君应该具备哪些能力?”
诸公子一阵沉默,很明显,他们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扶苏思索片刻,答道:“储君,是未来的王,以后是要掌管天下大权,所学也必须要与国家民生相关。秦律、国学、农桑,都是必学课。”
“扶苏公子说得好!”安芷笑道:“还有谁愿意补充一下?”
公子高举手:“储君,是天下所养,不仅文韬武略要有所涉猎,还要了解百姓生计,只有百姓能吃饱,吃好,日子才会太平,国家才会安宁!”
安芷鼓掌:“说得好!上层建筑,取决于下层基础,了解民生,是储君的必修课,如何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更是一个未来的王所必需要了解的知识。”
扶苏有些失落,方才他所说之时,丞相并未鼓掌,似乎对他所说的并不太满意,他撇了一眼公子高所在的方向,莫名地觉得有些压力。
安芷继续道:“我们特别开设的织布,喂猪,养牛等课程,就是要诸位公子,能够对百姓生计要有所了解。
不要小看织布,整个大秦人所穿的衣服,都是由这一块布所制成。你们都是文化人,学习好织布,并不是只是学会织布就行,而是要透过织布,去想办法如何不断地改善织布机器,使它织出的布,越多越好。
不要小看喂猪,如何将一头猪养成二百斤肉,是一门很深的学问,需要不断地观察猪的习性,研究猪生长的规律,了解猪的时间,了解猪如何进行配种,以及应该在何时对猪仔进行阉割。
若是学得好了,便可以将养猪的方法推广至全天下,若是全天下的猪都能长二百斤肉,那老百姓就能顿顿吃肉,脸上将再无菜色,大秦的军人们也会更有力气,也才能在战场之上,体力胜过敌人,更好的保护国家。
不要小看养牛,养好一头牛,对于百姓来说实在太重要了,现如今,那些靠天吃饭的大秦子民,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土地上,有一头好牛,便可以节省不少人力,也可以开拓更多的荒地,种出更多的粮食。
这些,都是跟百姓生计,息息相关的知识。”
安芷一番洗脑式的言论说出去,听得大家目瞪口呆,原先只觉得什么织布,喂猪,养牛这些课,当真是拉低了他们的身份,但经过丞相这么一解释,才发现学好这些课程,竟如此有用。
他们是王公子,更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他们受天下所养,就要想办法去为天下百姓的生计助力,而不只是一味的索取无度。
扶苏有些感动,丞相所言,句句都是为百姓考虑,这是大秦之幸,百姓之幸,淳于越则有些沉默,虽然他还是觉得学好圣人之言更重要,但好像这丞相所说,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