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杀谁,先生要镜流给您找武器吗?”
镜流一脸平淡的说道,倒是弄得渊默有些不知所措…
渊默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他知道镜流的性子很重,可也不是这个重法吧?
不管仙舟人年纪再小,也应该知道杀人要偿命吧…
弑杀同胞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渊默是挺感动的,只不过心中更多的是怨念。
这定安,怎么教小孩的?
找个机会再去揍一顿。
“……你可知先生我要去杀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想做,那便做。”
看着眼前身高只到自已下巴的少女…他一时间感到了一些恍惚。
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丝丝的感动。
这次离开罗浮……他要带镜流走吗?
或者说,带走她后,她能变成自已喜欢的样子吗?
不…其实是无所谓的。
渊默突然冷静了下来,魔阴发作所导致的躁动被他狠狠压下,过往,前世种种回忆再上心头。
自问,他喜欢过人吗?当然喜欢过,暗恋过,也表白过……只不过都是以失败告终罢了。
他明白喜欢从来都是一种感觉,不是因为这人因为是自已喜欢的模样而喜欢上对方。
而是你喜欢上了对方,那你便会喜欢她的模样。
仅此而已。
看向镜流,渊默向着丫头伸出了自已的手。
“此去,是条不归路,你真要跟着我?”
他问,静静等待着丫头的回答…
爱是什么,渊默不懂…当然镜流也不会懂。
可能很多哪怕长到了伴侣的人也不会懂。
但…爱不就是在一知半解之时,才最为吸引人吗?
两个不懂爱的人,在此刻都做出了自已的选择。
渊默,与过往一样的…将最终决定的权力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哪怕他知道,一旦镜流跟着她前往苍城,所将要经历的磨难,以一个活人的身份,进入那名为“死”的孤舟之中。
舍弃人生的一切青春与青涩,越过此生一切的繁华与美好,提前步入死亡,终日与杀戮相伴。
跟着他,于镜流而言,除了解决所谓的心病,与自已心中月光更近一步之人,没有任何的好处。
抛弃未来千年的一切可能,只为了却三月以来,因意外所产生的“些许”执念。
二八年华的少女向着眼前同为少年模样,但却即将度过自已人生第十一个甲子轮回的先生递上了自已的纤纤玉手。
镜流,也将做出她的决定……义无反顾的跟着先生,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
“先生,我不明白,但……”
“我义无反顾。”
渊默抓住了镜流的手,他明白,这个小丫头于此刻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用自已余生跟上自已的步伐。
“哪怕鲜血沾满双手?”
“哪怕鲜血沾满双手。”
“哪怕与联盟为敌?”
“哪怕与联盟为敌。”如今的她哪有什么家国大爱,她所在意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位,给她带来短暂的温暖的先生。
纵使是炽热的烈焰,她也将如飞蛾扑火般……迎上!
……
罗浮,太卜司,早已算到自已劫难将至的姚太卜早已等候于穷观阵之前。
没有逃避的想法……一生献给卜算一道的他,自然明白未来的不可更改。
谋事在人…可成事在天。
为了改变自已死亡,乃至于株连九族的命运,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优良美德,他不惜选择了背叛与出卖那些和自已一样的一丘之貉。
他是联盟的太卜,亦是一个家族的族长,倘若献身无法成就大义,那就别怪他选择心中的那份自私,那么小爱了。
“来了…”
太卜司中的与此事无关卜者们早已被他遣散,与此无关之人,不必遭受这无妄之灾。
留下的…都是些不怎么干净的。
以权谋私,争权夺利,品性不端之人,都被他给留下了,哪怕他们的错误与苍城并无干系。
罗浮太卜司虽会因此伤筋动骨,但不破不立,必将迎来新生。
当然,这样做也是给他留下了隐患,若是自已死了还好,不死的话,之后可能就要受到十王司那边的责问了。
灾劫来临之前遭受在太卜司内部进行大规模的人员调动,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骗鬼呢?
不过也算是他最后做的一件好事吧?
随着日期的临近的,穷观阵卜算的预言越发的清晰…
腾晓离开了罗浮,那罗浮便无人可以阻拦他。
谁都不行…龙尊不行,定安也不行。
他想要用这些卜者作为祭品,稍稍抑制那位亡灵的怒火,以此卑微的求取一丝与之对话的机会。
仅仅是一个机会。
鲜血铺满了整个太卜司洞天,哀嚎与惨叫震天。
血狱涂界封锁了整座太卜司,让罗浮的双眼蒙上了无法挥出的阴霾,血雾遮眼,再也看不清未来。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来自幽冥的鬼火焚烧着血肉,灵魂的哀嚎,尖啸……与苍城沦陷之时有何区别?
复仇的厉鬼从地狱之中爬出,不讲道理,不讲人情,亦没有任何理由的,宣泄着怒火。
无力反抗…善于谋略,为了权力谋算了一辈子的他们,从未有过这么无力的时候。
他们甚至于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死的!
渊默眼中,凡视觉可触及之人的脖颈处,出现一道单单血线,随即便是人首分离,颈动脉被切割,喷接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他们的确犯下过错,但他们的过错不该以生命来偿还…他们亦是无数家庭的顶梁柱,承载着希望与未来。
可那又如何?
夺取其生命的,是孽物,因倏忽化作的丰饶孽物…在渊默的心中,俗世的道德,是非对错早已没了踪迹,驱动着他前行的,只是情感的。
“先生……”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不是的…先生,衣裳有血迹,不干净。”
“……”
啧,这丫头怎么比他还不正常,不过无所谓。
不归路已经踏上了,疯点也好,也能少受道德的自责与煎熬。
“回去后,衣裳让你洗怎么样?”
“好。”
……
罗浮,太卜司,穷观阵。
密密麻麻的仙舟文字浮现在空中,围绕在穷观大阵的周围,太卜盘坐于此,背对来人。
“你来了?”
“别说些没用的…你们这群玩卜算的,神神叨叨的真麻烦……说吧,你想到了什么用以自保的办法?”渊默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这家伙。
“三句话的机会,给我不杀你的理由。”
太卜临危不惧,哪怕足以枭首的利剑已经搭上了他的脖颈。
“我愿贡献出所有与我有所勾连之人的名单,包括近十几年弹劾腾晓的人员名单。”
“只求换取一个苟且偷生的机会。”
说罢,便是闭目,能不能活就看背后这个人怎么想了。
穷观阵周围漂浮着的仙舟文字汇聚于渊默的手中,化作一份文书,上面记载着的一个个名字,都将化作催命符,给予名字的主人及其家族无法逃脱的死亡。
“丫头,给太卜心脏一剑,钉在这穷观阵前。”
“好。”
虽有生疏,但十分的果断。
“感激不尽……”
太卜闭目,这是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